对于“凑活”二字,其实已经是张欣楠所能给出的最违心的评价了,一些夸赞之语是真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因为在剑客看来,实话实说是真的不如何,不过这世间能如此说话的剑客也就这么独一份了。
高大老人无奈一笑,凑活就凑活吧。
张欣楠原本站在学堂门口那边,对于面前老人方才故意为之的禁制其实心知肚明,不过却并没多说什么,因为接下来的一些谈话内容,那傻小子跟丫头看不见,听不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哪怕最终的结果不会变,可过程却说不定会让人很难以接受。
没法子的法子,无可奈何,无能为力,这世间事终归不是所有都能用剑去说话。
所以张欣楠在进门之前,有一次无人察觉的叹息,尽显无奈之感,甚至有些愧疚。
剑客缓缓向着老人所在的那处桌案前走去,不禁皱眉,神色看上去有些不悦。
因为眼前这个傻大个竟然就那么直勾勾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点规矩都没有!
高大老人对于张欣楠的这个举动则是十分疑惑,他不清楚剑客为何会不高兴,难不成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按理来说,自己方才的一切言行都应该无错才对。
高大老人口中的无错,自然不是按照后世儒家所规定的那份礼仪规矩而言,而是相对于一位岁月更加悠久的老先生所立下的规矩来说的。老人自己方才的言行无论如何深究都始终不曾违背这位老先生所订立的规矩,换句话说,就是做弟子的千百年后依旧牢牢的记着师门规矩。
不过老人却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在当年包括他自己在内的那一小撮人选择离开那座修道圣地的时候,某位师兄曾与他们几人说过一件小事。
照抚天下习剑之人。
高大老人在内的几人也都是如此做的,但却都忽略了那位师兄的后半句话。
若身佩三尺剑,那便只是一名剑客。若身上无剑,那才是尔等的师兄。
张欣楠淡淡地问道:“当真无错?”
高大老人下意识地便想说,当然无错。数千年以来,老人从不曾忘却那位老先生所说过的话语,无一不是按此行事,所以自然不会有错。
不过当高大老人注意到这个穿着一身干净布衫的剑客此刻并未佩剑后,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高大老人立刻上前一步,施了一个看上去极为古老的礼节。这个古老的礼节,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看懂了,它除去表达礼敬之外,还有一个很美好的含义。
与君重逢,如沐晨间春风。
张欣楠站直身体,正对老人,坦然受之。
片刻之后,待到老人起身,剑客忽然作揖还礼。
而高大老人却悄然侧过身去,躲了张欣楠的这一拜,随后老人恭敬道:“见过大师兄。”
张欣楠微笑道:“起来吧。”
“一别多年,师兄风采依旧。”高大老人笑道。
“少拍马屁,不过确实比你这傻大个看着年轻多了,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张欣楠玩笑道。
师兄果然还是那个师兄,说话依旧很“伤人”。一别多年,故人再见,欢喜之余,总是一种别样的伤感。老人的眼角不自觉地湿润了。
张欣楠踮起脚,勉强拍了拍这个高大老人的肩膀,看似很随意地说道:“那一场问剑如果我输了,再哭不迟。”
其实按照张欣楠的身材来说,他并不是个矮子,相反在普通人里面还属于身材修长的那种,只不过奈何眼前的老人实在是太高了。张欣楠从见到这个师弟的第一天起,便老是爱喊他傻大个,倒不是说这个家伙真有多傻,只是他以前很愿意用笨方法想事,总是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但大个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高大老人连忙道:“呸呸呸,师兄休要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