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庆余半晌不表态,花蕊娘也不着急催他,只乖乖巧巧的站在哪里。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她一双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嗤笑之色。
虽然花蕊娘并不知道花家大房如今状况如何,可看他们这般没脸没皮的使手段来算计,想来就知道好不到哪里去。花庆余既然打着清明祭祖的旗号想来哄银子,那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反正话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就算是铁公鸡,也要给他拔下两根毛来。
想用长辈威严来压服她,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她花蕊娘若是吃这一套,还不早都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花庆余半天不答话,秦氏却是一根肠子不会拐弯。在她看来,花家二房既然应了要拿出银子,这会儿又尽拿些瞎话来掰扯,迟迟不肯掏出来,可不是吊着她的心窝子难受?秦氏看了花庆余一眼,立即转过头来指着花蕊娘的鼻子道:“啥含糊不含糊,我看你这妮子是野了心了,都说女娃儿养不熟,给自家老祖宗办事儿都这么拖拖拉拉。反正我不管,今天事儿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赶紧拿银子出来。”
花蕊娘顿时失笑,里正陈大爷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刚要开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怒气十足的一声:“这光天白日的,还有强盗上门?”
话音未落,吴婆婆推开门一脚踏进屋来,她身后跟着厉大和厉三兄弟俩,往屋子里这么一站,便恍如两尊门神,再加上人人面上都是一脸的怒气。花庆余许是本来就有些心虚,竟被他们看得身子往下缩了缩,差一点没摔下板凳。
“婆婆,”花蕊娘欢喜的叫了一声,一颗心终于吞回了肚子里。方才她还不敢大大方方的撕破脸皮,就是顾忌着身旁一个帮手也没有,真要闹将起来,里正一个人恐怕也劝不住。
吴婆婆点了点头,冷着一张脸走到花蕊娘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肩头,看着花庆余夫妇俩说道:“蕊娘,有啥事儿跟婆婆说,有你大叔和三叔在,看谁敢来欺负你。”
瞧厉家人的这副阵势,就是里正都有些坐不住,且今天这事儿又是他牵头提起来的。两厢为难之下,里正先站了起来,清咳了一声向着吴婆婆道:“他吴婶来了。”
“他陈叔,这是咋了?”吴婆婆也不跟他客套,开口便问起了正事。
里正一脸为难的看着花蕊娘,又责怪似的扫了花庆余一眼。花庆余本来就是个纸老虎,见事情发展的方向越来越不对劲,便缩着身子,竟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哟,我还当是谁呐,”秦氏缓过神来,立刻斜了吴婆婆一眼,提高了声音道:“吴婶你说谁是强盗呐?咱们这掰扯家务事,有你一个外人说道的地方?”
这话说得极难听,吴婆婆当即沉了脸色,花蕊娘冷哼了一声,马上接口道:“原话可是大伯娘说的,今天这事儿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还要咱们家马上拿银子出来,这不是强盗是什么?”
“你……”秦氏始终有些心虚,虽然被一个小辈这样当面指名道姓的骂,她也不敢嚣张太过,只把脸一垮,转向里正愤愤不平的嚷道:“陈叔,这事儿你可要替咱们说道说道。”
里正这会儿正在暗自叫苦不迭,早知道花庆余来请托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无论如何不该答应。可如今已经沾上了这趟浑水,家长里短最是磋磨人,可叫他怎么办才好?
“说道就说道,”吴婆婆冷笑了一下,转向花蕊娘道:“到底咋回事儿,这都分了家,咋还扯什么银子?”
花蕊娘巴之不得,立刻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将花庆余和秦氏上门说的那些原话活灵活现复述了一通,末了又义正言辞的说道:“大伯和大伯娘有心,蕊娘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今天这事儿我说了,就依着大伯和大伯娘的意思办。可是大伯娘二话不说就要问我拿银子,蕊娘实在是不懂,想问问到底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越往后听,吴婆婆的脸色越难看,等到花蕊娘说完,她便抬了头向着里正道:“他陈叔,蕊娘这孩子咋样,花家二房咋样,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清明祭祖宗是大事儿,人家蕊娘可没说不答应,她大伯大伯娘这么逼着人要银子,他陈叔要不说句公道话,我老婆子可看不下去。”
吴婆婆和里正年纪相仿,又是同辈人,说起话来就没这么客气。里正让她这么一挤兑,再不开口也说不下去,便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事儿……虽说是你们两房的家务事,可毕竟大家住在一个村子里。照我说,蕊娘这孩子的主意好,要不,就照她说的办吧?”
“那咋行?”秦氏瞪大了双眼,急得语无伦次道:“她不拿银子出来,这事就没法办。再说我们是长辈,这银子交到我们手上还不放心?我看她们二房都是野了心,就是不想出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