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话虽然不中听,却说出了花庆余的心声。要知道,这一趟他也是下了好久的决心才来的,要是无功而返,眼下要花银子的地方这么多,叫他上哪儿再变出钱来?
所以花庆余便是打定了主意,缩在哪里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之态,不管秦氏怎么吵闹,他都是紧紧闭了嘴一言不发。
里正陈大爷今天早上在自家院里晒太阳,正通体舒泰的时候,就被花庆余一番巧言巧语哄了过来。哄过来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夫妇俩竟是这般不要脸,里正不是糊涂人,都到了这会儿,如何还看不出来他们的真实目的。里正心里本就烦躁,花家二房如今待他客气得很,要是因为这事儿得罪了,那可是白白失了名声。他一怒之下,突然一拍桌子吼道:“你个泼女人,啥不拿银子出来就没法办?不是说了一家出一半,你还闹腾啥?”
秦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转悠了一下眼珠,忽然掩面撒起了泼:“欺负人了啊,欺负人了啊……”
大家伙都被气得倒抽了一口气,里正铁青着一张脸:“好歹你们也是当长辈的,总要点脸皮。你们要是还把我放在眼里,今天这事情我就说了算。花家蕊娘的主意好得很,要买啥要置办啥,花销在哪一处一家一半,不能整糊涂账。不要闹了,这事就这么定下。”
说罢他又向着吴婆婆露了个抱歉的笑容,讪讪道:“我着老骨头不顶事了,他吴婶有空来家坐,我回去了。”
吴婆婆点了点头:“劳烦他陈叔了,有时间来家里吃酒。”
花庆余和秦氏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家这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不光没要到银子,要真办那劳什子清明祭祀,岂不是自家还要白白搭银子进去?
这下花庆余再也顾不了那许多,忙慌的站起身来拦住里正:“陈叔,可不能这样,这是大事儿,是正经事儿,她们二房一个女人几个小娃儿懂啥?”
“她们不懂?”里正吹胡子瞪眼的瞅着他:“她们不懂你还不懂?你这个当大伯的是吃干饭的?要是嫌我老骨头说的话不中用,你们自家掰扯,这事儿我管不了了。”
花庆余顿时愕然,连忙又是赔笑又是道歉的哄着里正。他上门去请里正帮忙说和的时候,满嘴扯的可都是孝道大义,这会儿见里正动了怒,他们一家毕竟还要在落山村立脚,叫他如何不心虚?
秦氏撒了半天的泼也无人理,她可没有花庆余想得那么深远,这个哑巴亏她无论如何也吞不下去。许是被那未到手的雪花银激出了胆,趁着无人主意,她竟偷偷向着立在床边的衣柜摸了去。
“你要干啥?”在旁沉默不语的厉家兄弟俩正好看见了她的动作,便齐齐喝出声来。
花庆余正忙着哄里正顺气,他这会儿心里本来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再一见自家婆娘这丢人现眼的动作,立刻气得一佛出世,七窍生烟,也不管什么脸皮不脸皮了,上前抓住秦氏就打。
这可比戏台子上演的还要滑稽,花蕊娘看得眼花缭乱,吴婆婆和里正陈大爷也是目瞪口呆,厉家两兄弟更是吓了一跳。大家伙呆呆的看着扭打在一块儿的花庆余的秦氏,眼珠子差点都要掉了出来……
“哈哈哈哈……”
下晌花云娘和商姨娘回到家,听到花蕊娘说起这件事情。起先是又气又怒,尤其是花云娘,要不是商姨娘拉着,恐怕就要立刻冲到村东头的花家大房去大骂一场。可是听到后来,花云娘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就狂笑了起来。
商姨娘满眼的嫌弃,嘴角又挂着掩藏不住的笑容,花云娘伸手揩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向着花蕊娘道:“然后呢?姐,大伯和大伯娘又闹啥了?”
“一对蠢人,”花蕊娘不屑地撇了撇嘴:“就凭他俩那点小心思,就想从咱们这儿哄银子花,真当咱们一家是纸糊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