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娘也跟着撇嘴:“就是,见过没脸没皮的,可没见过像他们这样的,连我都替他们臊得慌,他们不嫌难受么?”
“云娘,”商姨娘嗔怪的看了花云娘一眼,温声道:“这样的话,在家里头说说就行了,那毕竟是长辈,可别叫人听见,说咱们家目中无人。”
“姨娘,大伯和大伯娘是什么人,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花蕊娘摇了摇头:“他们自家这般不要脸皮,也怨不得别人说道,你越是顾忌着礼仪孝道,他就越敢爬到你头上来。该伸手的不该伸手的,都想来插一脚,今天是想从咱们这儿哄银子花,明天说不定就敢公然谋夺咱们的家底子。这样为长不尊的人,咱们也不用管什么长辈不长辈、亲戚不亲戚,只管一古脑把他们的念想给堵回去。”
花云娘赞同的点了点头,用胳膊拐了拐花蕊娘,迫不及待的催促道:“然后呢姐,你快说。”
“然后?”花蕊娘呵呵一笑,不无得意的说道:“咱们先前不是商量过?趁着现在挣了些钱,今年把爹娘的坟冢重新修一修。这下可是瞌睡碰上了枕头,大伯和大伯娘不是想从咱们这儿哄银子?那就让他们割点肉,好好疼上一疼,我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
早上的时候花蕊娘陪着打了半天的太极,一步一步的将花庆余夫妇往套子里绕,就是为了让他们偷鸡不着蚀把米。花庆余既然打着清明办祭祀的幌子,那她就帮他一把,将这件事情坐实了。当时花庆余和秦氏净顾着想银子,哪里会仔细琢磨花蕊娘那句“不光是奶奶,还有爷爷,和我爹娘。”
花蕊娘当着里正的面将这件事情反复说道,就是为了让里正做个证人。后来再加上吴婆婆一家到来,花庆余识时务,眼见讨不了好处,和秦氏拉扯厮打了一阵便想溜。花蕊娘哪里会容得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下就咬死了清明祭祀一事,在里正的威严和吴婆婆一家的施压之下,哪里容得花庆余再说半个不字?
于是,花庆余夫妇灰溜溜的离了花蕊娘家,不光没讨到半分好处,反倒还要生生赔上些银两。谁让他们想出来的这借口实在太过冠冕堂皇,容人反驳不得呢?
听花蕊娘将事情细细说完,花云娘早已乐不可支,商姨娘却轻轻皱了眉头,不无担忧的说道:“那现在可咋办?咱们本来是要自家办清明的,现在搭上了你大伯一家。和他们可不好拉扯,不晓得又要生出多少事来。”
“姨娘你放心,我早都想好了。”花蕊娘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明儿我写张单子,该买的东西全部立个名目,再去麻烦里正大爷一趟,咱们家只管出一半,剩下的,大伯要是拿不出来,他不是好脸面么?我看他那张脸往哪儿搁。”
“这主意好,”花云娘拍手笑道:“姐就是厉害,这三下两下,大伯和大伯娘只怕连个屁也放不出来。”
听她说得粗俗,花蕊娘和商姨娘都齐齐出声呵斥,却又板不住脸,娘三个嘻嘻哈哈一阵,直笑得滚作了一团。
这场小小的风波,花蕊娘一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过了两日倒春寒的威力渐渐消退,大地重又回暖,武穆峰下的香客也多了,有间食肆里又迎来了新一轮的客流高峰。
衙门那头到现在都没什么消息传来,花蕊娘也无暇顾及,眼下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贺掌柜那边究竟会作何决定。
就像花蕊娘之前所想的那样,她并不担心那些游戏无法打动人心,担心的只是贺掌柜究竟还有没有另辟新财路的激情。所以这事儿一天不定,她就一天无法安心。
这天花蕊娘和商姨娘才从铺子里回到家,吴婆婆就上门来了。上次吴婆婆帮着她们压制了花庆余,花蕊娘心下感激,见吴婆婆进门来,竟比往日还客气热情了几分。
那天也是碰巧,吴婆婆去而复返,就是想问问花蕊娘一家有没有什么要从镇上托买的东西。吴婆婆今天过来,就是给她们送买来的米粮。花蕊娘接了东西,又顺嘴过问起冯氏的情况。
吴婆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好着呐,能吃能睡,这一个多月的身子也不重,只要好生将养着,没啥问题。”
“那就好,”商姨娘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乐呵呵的顺着她道:“吴婶你这下可享福了,思良又是个有大出息的,今年春天该下场了吧?”
“可不是,”吴婆婆接了茶水,笑眯眯的说道:“前儿阿良他爹还说,要去县里给他寻摸个房子,到时候考试也能安安心心念几天书。咱们自家人没啥好遮掩,我老婆子也不怕你们笑话,要是阿良这次能考中,那咱们老厉家可是扬眉吐气了。”
“思良哥这么用功,肯定没问题的,”花蕊娘笑着接了一句,她这话也不是纯粹客套。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厉思良的文章功夫她是有所领教的,要考个秀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吴婆婆听了这话自然高兴,又和她们多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起身告辞家去。
看见吴婆婆出了门,商姨娘一边收拾着茶杯,一边幽幽的问道:“思良今年下场,大伯家广文今年也要去考吧?”
“应该是吧,”花蕊娘应了一句,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提起这个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