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接到了一个活儿吧。”老头儿说,“大概是傍晚的时候,我们都准备回去吃晚饭了,忽然有一辆小车停在马路那边,司机坐在车里冲着离小车最近的马旺财招手。马旺财跑过去,跟司机说了两句话,应该是在谈价钱之类的,然后他就高兴地坐上小车,跟着那个人走了。从这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
范泽天皱起了眉头,这倒是一个以前没有掌握的情况。
马旺财傍晚的时候被人叫去干活儿,几个小时后的第二天凌晨,就被杀死在郊外。凶手同样也是有车一族。那么,这个叫马旺财去干活儿的车主,是不是跟凶手有什么关联,或者这个车主就是凶手呢?
他问那老头儿:“那是一辆什么样的小车,司机长得什么样?你记不记得那个车的车牌号?”
老头儿回忆了一下说:“当时我也没有多留意,只记得那好像是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司机好像是一个女人,车牌号嘛,这个实在不记得了。”
“那辆车当时停在什么位置?”
老头儿带着他横过马路,在一个路灯下站定,说:“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吧。”
范泽天站在路灯边,往四周看了看,这个位置的对面,是菜市场,后面则靠近一家超市。
他走到超市门口,看到超市的房檐下,有一点红光闪动,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监控摄像头。他走进超市,找到里面的保安员,亮明身份后,提出要查看一下5月18日下午超市门口的监控视频。保安员把他带进保安室,从电脑里调出他需要的那个时间段的视频文件。
范泽天点开视频看了,因为角度问题,视频只能拍摄到超市门口半条街道以内的画面,无法看到街道那边菜市场门口的情况。5月18日下午5点17分,一辆白色桑塔纳停在超市门口,司机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向马路对面招招手。
不大一会儿,马旺财就从马路对面跑过来,凑到车窗前,跟车主说了几句话,然后点点头,打开后面的车门,坐进小车,小车很快就开走了。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到开车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但也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看不清楚具体相貌。
好在监控探头拍到了这辆车的车牌号。范泽天拿起笔,迅速地记下了这个车牌号码。
回到市局,他很快就查到了这辆白色桑塔纳车主的信息。从登记的资料来看,车主是一名女性,名叫吴亚媚,从身份证号码判断,她今年已经42岁,家住红星路81号。
红星路在城西,81号是一幢二层旧楼。
范泽天带着文丽和李鸣找到这里时,看见那辆白色桑塔纳正停小楼大门前。
文丽上前按响门铃,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穿着一条裁剪得体的雪纺长裙,皮肤白皙,一看就知道是她平时注重保养的结果。
女人一边打量着他们三人,一边疑惑地问他们找谁。
范泽天说:“我们找吴亚媚。”
那个女人感觉到有点儿意外,说:“我就是。”
范泽天朝她亮了一下证件说:“我们是公安局的,现在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想找你了解一点儿情况。”
“案子?”吴亚媚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打开大门说,“那你们进来再说吧。”
范泽天说了声“谢谢”,走进屋里,才发现这幢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儿的灰色小楼,里面的装潢竟十分豪华,光大厅里那盏欧式水晶吊灯,价钱估计就已经超过三万元。
在客厅里坐下之后,文丽拿出马旺财的照片问她:“你认识这个人吗?”
吴亚媚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摇头说:“看上去有点儿眼熟,但记不起来是谁了。”
“你再好好想想。”
“哦,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想把屋里的家具重新摆放一下,就到青龙咀菜市场门口叫了一个民工过来帮忙,他跟我说他叫阿财,这个人,好像就是这个阿财。”
“对,他叫马旺财,就是那个民工。”范泽天说,“我们想了解一下,那天他在你家里干活儿的经过。”
“经过啊,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吧。在菜市场门口我跟他谈好价钱,然后他就坐我的车来到了我家里。大约是晚上6点左右开始干活儿,你看这客厅里的家具,都是阿财重新帮我摆放好的,大约忙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晚上8点半左右才把活儿干完,本来说好的价钱是一百元,但我看他挺辛苦的,结账的时候,就多给了他一百元。”
“他拿了钱就走了吗?”
“当然。”吴亚媚显得有点不高兴,瞧了他一眼,“要不然你以为他还做了些什么?”
范泽天笑笑说:“你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离开吴亚媚的家后,范泽天问文丽有什么想法。
文丽说:“还记得死者马旺财鞋尖上的那两点白色的石灰浆印记吗?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马旺财临死前揽到的最后一件活儿,是帮人家粉饰内墙之类的,现在听吴亚媚这么一说,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他揽到的最后一件活儿,是帮一个女人抬家具。”
“小李,你的想法呢?”范泽天又把目光转向李鸣。
李鸣说:“我的想法跟丽姐差不多吧。刚开始的时候,咱们都被马旺财鞋尖上的两个白点给误导了,以为他是哪个建筑工地上的民工,结果查了一圈下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范泽天说:“马旺财鞋尖上的两点石灰,应该是案发前几天他干活儿时留下的,虽然误导过咱们,但我觉得跟眼下的案子关联不大。”
“范队,你的想法是什么?”文丽忍不住问。
范泽天看了她一眼,说:“刚才在吴亚媚家里,起身离开的时候,我故意用膝盖用力靠了一下坐过的沙发,沙发被我挤得往里移动了一点点,结果我看到沙发脚下的白色地板上,有一个明显放置过沙发脚的痕迹。这说明了什么?”
李鸣说:“这说明沙发放在那里,绝对不止一天两天了,应该已经固定摆放在那里很久了,才会在地板上形成这么明显的痕迹。”
“可是,”文丽抢着道,“吴亚媚不是说,客厅里所有家具的位置,都是刚刚才换过的吗?难道……”
“没错,她在说谎。”范泽天说,“那天她把马旺财叫到家里来,根本就不是要他搬家具。”
“那是干什么?”
“这个目前我也不知道,但当时马旺财在吴亚媚家里,一定做了一些别的事情。要不然当我问吴亚媚,马旺财是不是拿了钱马上就走了的时候,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难道马旺财的事,真的跟这个女人有关?”
范泽天说:“这个现在还不能肯定,但至少说明吴亚媚身上疑点很多,值得咱们去查一查。”
文丽说:“这事就交给我吧。”
第二天早上,刚一上班,她就把一份打印的吴亚媚的调查资料放到了队长的办公桌上。
资料显示,吴亚媚并不是本地人,她原籍安徽滁州,二十年前嫁到青阳市。她老公叫蒋敬业,一直在青阳市经营烟酒业,现在已经在青阳及周边地区开了好几家连锁店,在这个小城里,算得上是有钱人了。他俩有一个儿子,现在正在武汉读大学。
范泽天看完资料后问:“有没有查到她与死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文丽摇头说:“没有,她与马旺财之间,并无交集。”
范泽天想了一下,问:“有没有吴亚媚的照片?”
文丽说:“昨天在她家里,我用手机偷偷拍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