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门外一声嘶嚎,老太妃退了出来,便见曾在长安留过学的土蕃王子赤炎满脸狞笑,这才是一直在追逐李少源的人。
他身后带着千军万马,将小小一间石屋,围成一处孤岛。李少源杀红了眼,来一个杀一个,不肯叫这些土蕃人靠近屋子半步。
赤炎下马,翻毛皮的高帮靴子踏在地上,溅起血水,狞笑着一步步走过来,道:“当初生生绞杀本赞普三十万兵,李少源,你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
曾经的末路穷途,反过来,今天李少源也得尝一遍。
他身后的土蕃兵们呼声震天,李少源拄起长剑,与赤炎厮杀到了一处。
随着宝如一声厉吼,怀中孩子在哭,赤炎一柄银枪,生生将李少源刺穿。
亲眼看着两个嫡孙惨死,老太妃从梦中惊醒,骇飞了魂魄。那梦境太过形肖,而赤炎,确实是叫李少源两兄弟逼到走投无路,跳了耗牛河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老太妃差衔香一打听,宝如和季明德在中元节那夜行过房,中元之夜百鬼出行,行房,是最容易怀孕的。
再掐之一算,若中元怀孕,生产可不得到来年的三月份。老太妃越发觉得这梦会变成现实,立即便要儿子把两个孙子都弄回来
顾氏听罢,满脸焦忧:“少源的心思母亲是知道的,王爷送的夜明珠,您也见过,这一府的男人们,子不成子父不成父,全为赵宝如疯了。
您这梦,听起来,似乎像是少源带着宝如私奔了,才会叫人追杀,您觉得呢?”
老太妃深深点头:“所以我把明德调开,入宫之后的事儿,就交给你和代圣了,也别太为难她,给个好些的死法。”
顾氏将婆婆的手掖进被窝,柔声道:“少源是我的孩子,明德就算不肯叫我一声母亲,我也当他是我的孩子,至于宝如,我看着办即可,您就别操心了。”
这厢宝如替季明德裁了一件深红面的花素菱袍子。
成亲那日,他便穿着件深红面的吉服,红衣白肤,稳重深沉。她本想嫁过去再投梁的,止他一笑,便息了投梁的心思,跟他一直过到了如今。
衽与袖口皆是本黑裹边,绣着浅浅的墨绿色缠丝纹,绣好了镶上袖衽,与苦豆儿两个正赏着,秋瞳来报说,世子妃从感业寺回来了,此时已进了上东阁。
苦豆儿见宝如面带难色,低声道:“以我所见,世子妃那也性子,怕是不好劝呢。”
宝如咬了咬牙,道:“咱们试一试吧。”
在阴谋与权力的碾扎之中,像她,像尹玉卿和阮晴这样两手无力的女子,是棋子,亦是筹码,彩头或者牺牲品。
她深爱李少源,能有什么,比得上一个女子一腔纯真赤诚的爱更珍贵呢?
上东阁外驻扎了满满的府卫,如林而立,将整座院子环了起来。入内,合欢花早已开谢,院子整理的井井有条。
两侧廊下依旧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府卫,尹玉卿倒没有被绑着,穿件土黄色的尼袍,戴着顶圆顶小尼帽,脖颈玉白,几捋乱发在颈间游走,身边唯有两个丫头,主仆三人,就在书房里坐着。
她在玩一只小茶桶,里面装着茶道六君子。那是离开长安的时候,宝如赠给李少源的。
“这东西,我知道是你的。曾有一回整理屋子时,打算扔掉,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尹玉卿淡淡一笑,渗白的小脸上,一双圆潞潞的大眼睛,往外滚着泪:“现在想想,还是那时候好,他走不得路,两只手支着爬来爬去,胡子半尺长,像个野兽一样,可那时候,他是我的。”
宝如柔声道:“他如今依旧是你的,这辈子,我没能争得过你,在这件事情上,你是赢了的。”
小时候彼此憋着一口气,恨不能一眼挤死对方的两个小姑娘,那时候她们并不知道,婚姻不止靠爱情,靠的是门第,利益,以及权力的交换。
尹玉卿将茶桶搁回书案上,低声问道:“他如今在何处?”
宝如道:“左不过半个月,他就回来了。”
尹玉卿还未语,她的丫头绯心提起裙子便跪,搓着双手道:“二少奶奶,我们姑娘原本脾气是不好,也惹怒了您,可她如今全改了,对您也是拜伏的不能再拜伏,能否求您在王爷面前说句好话,让我家姑娘回娘家,看一眼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