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两目呆呆,经女儿一提醒才明白过来,李代圣已然死了,永世子是反王之后,肯定会没命的,如今她才是那孩子唯一的希望。
她捧心哇的一声哭,拽过李少廷道:“快,快去把永儿弄出来。祸不及子,那不过个孩子而已,也是你的堂弟呀,快,快去把他救出来,带到家里来。”
少廷耿直,悠容虽说着气话,但也不多想,一个入宫找永世子,一个扶着顾氏,就上了马车。
满身马屎马尿的荣王妃上了马车,本就挤的车上,一股尿臊屎臭味儿。
宝如本才压下呕腻,叫顾氏这满身的屎尿一熏,非但作呕,眼睛都熏的难受。
望着婆婆,宝如越发觉得反常,她几乎可以肯定,顾氏的那个奸夫就是李代圣了,再荒唐一点,永世子大约也是她生的。
永世子早晨和她玩笑,口中的婶娘就是顾氏,可见李代圣的谋反计划,顾氏也是参于了的。她这般逐权爱利之人,若不是自己亲生的,何必费心费力,把永世子捧上皇位?
可惜了的,李代圣竟叫季明德给杀了。
□□这种事儿,总是要光身子摁在床上才格外刺激,奸夫都死了,何处可觅踪迹?
好在还有永儿那孩子,果真带到荣亲王府,慢慢的,顾氏总会露出她的马脚来吧。
宝如正胡思乱想着,李悠容脱了顾氏身上的衣服,下车去等永世子了。
顾氏终于回过神来,盯着坐在车角落里的宝如,两目赤红:“赵宝如,早在你和少源订亲的时候,我就可以预见,将来的荣亲王府必定要叫你祸害到父子相惨,家无宁日,果不其然,如今不止是王府,连整个大魏朝廷,都叫你祸害到永无宁日。
贱婢生的贱种,总有一日,我要扒下你这柔弱虚伪的表皮,叫荣亲王府的男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宝如一笑:“咱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明德和少廷尽心辅佐皇上,父亲主持大局,父子齐心,才能逼退野心勃勃的尹继业。婆婆您也该消消气儿,秦王罪有应得,叫明德一刀剁了脑袋,不是大快人心么?”
顾氏气的两鬓突突,伸手便要来抓宝如的脸。
宝如早防着她要抓,抽出随身带的匕首来,明晃晃亮在顾氏面前:“您是不知道方才秦王的样子,脑袋搬家,血从脖子上冲出来,足足有三尺高。他那颗头落在地上,叫明德踏在脚下,再一脚踹飞,滚到父亲的脚下,又叫父亲一脚踢飞。野心勃勃想称谋权篡位,最后却成了个笑话,叫人拿脑袋当球踢,母亲您说他惨不惨?”
她手中有匕首,言语紧逼,顾氏听她形容,回想李代圣死时的惨状,哽噎半天却说不出来,恨不能此时便一刀宰了季明德。
可她和李代圣无名无份,便他死,她连披麻戴孝都不敢,顾氏急伤攻心,两眼反插晕了过去。
恰这时,李少廷抱着吓成个呆子样的永儿来了,李悠容也回来了,宝如连忙将匕首藏了起来。
有永儿这么个孩子在王府住着,顾氏的马脚,迟早得露出来不是。
次日一觉起来已是晌午,苦豆儿替她容面,梳头。
睡的太久没有胃口,拿牙擦蘸了青盐正擦着牙,宝如忽而一阵干呕。苦豆儿笑道:“嫂子上月月信罢,到如今已有四十多天了,瞧瞧,已经开始害喜了。”
宝如心说不该的啊。便有孩子,最早也是七月半行的房,如今才八月初,不过半月的功夫,不该害喜的。她怕要动了胎气,昨日连宫里的解暑汤都未吃,头晕又呕,遂又折身躺回了床上。
苦豆儿道:“嫂子,便不想吃,也得强撑着吃饭,您不吃,肚子里的小公子也得吃饭不是?”
荣亲王府的饭皆由大厨房送来,虽说无论粥还是点心皆精细无比,但宝如吃惯了秦州风味,想想府里那一样样的粥,皆提不起胃口来。
但饭又不能不吃,过了这个点儿,便只能凑些点心,等晚饭了。
她强撑着坐起来,捧头正晕着,忽而闻到一股窜鼻的油呛葱花香味,伴着浓浓的小麦香。
荣亲王府的粥饭皆加了太多香料,遮盖住了食材原本的味道,宝如并不是很喜欢。秦州菜里少放调和,味道清淡而正,她自幼吃惯了口,所以爱吃。
所以闻着这股子味道,宝如莫名胃口便开了。
秋瞳脸色蜡黄,进门便以袖掩唇,轻咳着道:“奴婢感了些风寒,不敢端二少奶奶的饭食,您瞧瞧,今日这饭食可和您的可味?”
那婆子笑呵呵将菜摆到了黑漆描金面的炕桌上,笑道:“昨夜前院高大人刻意跑了回厨房,点着让奴婢做的,您尝尝,可还和胃口?”
她嘴里所说的高大人,是李代瑁身边第一僚臣,名叫高鹤,他办的皆是李代瑁身边的机密要事,昨天秦王一场谋/反未遂,整个长安城百官出动,不想他还有时间跑一趟出房,交待她的饮食。
宝如接了过来,烫面葱花饼,外面煎的焦脆,还冒着热气,里面却是烫口的软麦面,确实好吃。
再一碗汤,宝如先嗅了一气,鼻头笑的翘了起来:“嬷嬷一定是秦州人,否则怎的会烧这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