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哥哥躺在病床上,第一次身上没有插着一根根冰冷的管子,脸上没有戴着碍眼的呼吸机,手上没有戳着令人疼痛的针头,他雪白的脸,安详的表情,令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死了。看到父母扑在哥哥身上失声痛哭,她只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病床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床上沉睡的脸,她甚至还注意到了哥哥那又密又长的睫毛之下投出的阴影,黑色的。
直到陪着悲痛的父母把哥哥送到殡仪馆,晚上一个人回到家中,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才忽然有了一种恐慌,从心底里空虚的一角蔓延开来,无边无际的惶恐。哥哥再也不会回家了,他再也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在台灯下教她功课,不会在饭桌上给她夹菜,不会在父母教训她的时候把她护在身后,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叫她“妹妹”。他的房间将会永远空荡荡,他以前用过的东西都会被当做遗物,或烧掉,或扔掉,就是他这个人,也会在火炉里化为灰烬。这个家,这个世界,在不久的将来会永远消失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再也没有这个人,就如很久以前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这就是人的死亡,不可逆转,不可抗拒。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哥哥死了,然后哭到窒息,这种平静之后的忽然爆发,吓坏了本就精疲力竭的父母。不是她反应迟钝,而是真的难以接受,也不愿相信。
病故。
这两个字多么可笑,怎么可能呢?
“来来来,换班了,换班了!”到了换岗时间,交班的士兵赶苍蝇似的朝墨矢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人休息去了。
墨矢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喂喂,我说你聋了啊?换班了!”那士兵抬手在她眼前甩了甩,有些不耐烦的凑过了脖子在她耳边大声叫道。
墨矢下意识的给让出了位置,站在一边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
接班的士兵站好位置,奇怪的瞥了她一眼,嘟哝道:“丫的怎么跟死了男人一样的棺材面孔,啊呸呸呸,大晚上的,晦气!”
忽然间,墨矢抬起了头,那士兵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一句“鬼呀”差点喊出来,火光下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睛里闪着骇人的亮光……只见这位平时就游弋于队伍之外的同僚转身就跑,快如疾风的速度令人怀疑她身后是不是追着一只鬼!
“真是怪人!”士兵呔了一声,厌弃的白了一眼,然后抬头挺胸的开始站岗。
墨矢横冲直撞的在营地里跑着,撞到了人,也顾不得人家的咒骂,她跑啊跑,看到最大的那顶军帐,只觉得胸口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冲进帐里,却被门口守卫站岗的两个士兵用长矛一叉,硬生生的被逼退了三步。
“什么人!竟敢擅闯军帐!可有得到将军通传?!”尖锐的矛直直的指着墨矢的胸口,守卫的士兵冷硬的质问道,看见对方身上的军装铠甲才稍稍放松了警惕,只道她是个毛头新兵,有急事也不晓得通报一声,擅闯将军军帐可是翻了军规的。“速速退开三里!”
墨矢就如同一只奔跑中的狮子,忽然被止住了步伐,她不由得失去了理智,“让我进去,我有事要找穆将军!”一俯身,侧过了长矛,钻了空隙直冲冲的就要进。
那两个士兵见她不听好话要硬闯,顿时也火了,守卫是她们的职责,要让她硬闯成功了,惊扰了将军,可不就是玩忽职守了?见这个毛头新兵那么不上道,两个大姐也动了真本事,一个手如鹰爪的抓向墨矢的肩,一个用长矛扫她下盘,想要逼她退到三里之外。
有些东西在非理智状态下会发挥得更好,就比如功夫,固本的预想好要出的招式,还不如身随心动,漫不经心。墨家功夫本来就是御敌的绝学,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操练,乍然之下受到攻击,她倒是超水平发挥了。墨矢只一心想要跑到穆云卿面前问个明白,对这些阻拦非常不耐烦,只见她反身一只手出其不意的贴着擦过那来势汹汹的鹰爪,反手扣住对方的命门,借力两腿一交叉,夹住拿扫向下盘的长矛,然后借力打力,长长的杆子又甩向了那士兵。
会被派来守卫将军的帐子,负责军中最重要之人的安全,这两个士兵自然也是精英中的精英,见对方不是什么善茬,立刻大喊:“有刺客!”随即两人联手,发起第二次猛攻。
听见呼声,周围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飞快的围了过来,墨矢见状红了眼,对方攻得猛,她也发了狠,如困兽之斗,又好像是一种发泄,完全弃了防御,用的全是些狠辣的招式,一时之间竟也一拳敌了四手,“我要见将军!!”
“见将军?见你魂呐!老娘送你上西天见佛祖去!”被个小丫头逼成这样,周围还有同僚看着,其中一个士兵大姐毛了,拔出腰间的大砍刀,狠声道:“擅闯军帐,哼,老娘今天就砍了你这个刺客!”
就在这时,帐门从里面被挑开了。
“大晚上的怎么还吵吵闹闹的,刺客?刺客在哪里?让她直接来找我单挑啊。”只见穆云卿的发髻和外衣都松松散散的,没有戴铠甲,像是刚刚从睡梦中被吵醒,还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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