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个傻子!这下我们两个都要被丞相大人责罚了,有好日子不过非得整些事端出来,不安生啊!”一旁的小侍冲上来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收起你在皇宫里的那一套吧,三夫人只宠我们家少爷,你生来贱命,就别做梦了。”
唱桃低下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他早知自己贱命一条,但哪怕是贱命他也惜命,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做事,努力的让自己活得好,在宫中,只要不犯错就有饭吃,有衣服穿,可现在出了宫,谁能保他一世安稳?那个丞相大人?不,她现在只是不能杀他,因为他是女皇赐的人,所以要暂时好好养着,可若是有一天,谁都忘了他的时候,未来又何去何从,依谁靠谁?
只有她,女皇把他赐给了她,她是他的妻主大人,再没有比这更名正言顺的了。
“走,跟我先去向正夫请罪!”那小侍狠狠的拉了唱桃一把,唱桃跪在地上一个重心不稳,就被他狠狠的拉倒在了地上,脸颊上的口子擦到了地上的石子,生疼生疼。
他握起了拳头,何罪之有,他只是依着圣旨,认了这本属于他的妻主,何罪之有?
唱桃从地上站了起来,抿着唇一言不发,随了那小侍走了,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有饭吃,有衣服穿,夫人说得对,没人能救他,只能靠他自己。
墨矢回了房,关了门,整个人脱力了般贴着门就滑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失神的想着,很久,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炭火盆子燃烧的声音。很久很久,直到夏瑜穿着件里衣,轻轻的走到她面前蹲下,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轻轻问道:“妻主,怎么了?”
墨矢犹如一个独自在黑暗里徘徊很久,又忽然看见光亮的人,抓住那只手就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遮着帘子的房间里光线昏暗,“瑜儿,你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夏瑜一愣,笑着说:“嗯,不会。”
墨矢还是不放心,“我知道你心思剔透,心里十分压得住事儿,但是你千万别忍着,我若是做了惹你不高兴的事儿,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别一个人憋着,好吗?”
“好。”夏瑜小声应道。
墨矢撑起身子,把夏瑜慢慢扶了起来,他还在病中,浑身乏力,这番下来,竟有些头晕,只能软软的靠在墨矢怀里。他不知道在她出去那会儿发生了什么,竟会如此颓然和不安,她说他藏得住事,她又何尝不是?只是她不想说,那他也不问。
墨矢刻意的不去想那个与哥哥有着一张极其相似脸的少年,不管他是不是女皇赐下的美人,她都不可能负了夏瑜,也不想见到那张梦魇般的脸,时时刻刻啃噬着心底裂开的伤口。一切就仿佛是不曾遇见过,未曾思念过,也从未通过。
然而那日,夏源仙把她叫到了书房,忽然提起了那个御赐美人的事。
“三日后,穆将军大婚,女皇陛下亲临将军府主婚,喜帖上特地提了小墨你要去,可见穆将军对你的厚爱呀。”夏源仙笑了笑,“陛下赐下的那位美人你也见过了,那日喜宴,瑜儿风寒未愈无法出席,你携了那位唱桃公子同去,陛下一定很高兴看到你们相处融洽。”
墨矢眉头一跳,总觉得夏源仙微笑的脸皮下,其实是在咬牙切齿,这个在女皇面前走形式,怕也是她留下唱桃的原因之一吧。
“小墨你对瑜儿的情义我都看在眼里,那唱桃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奴才,女皇陛下肯割爱赐予你,也是一份心,你得回报了女皇这份心才是。再不喜欢那个奴才,也忍一忍,回了府,我自然会帮你把他打发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去。”夏源仙和颜悦色的说道。
墨矢听了有些不舒服,许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又或许是夏源仙言语中的道道弯弯,和那一口一个轻蔑的“奴才”。其实也怪不得夏源仙那么看不过唱桃,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失败,还有女皇给的威胁,他又是宫里出来的,指不定就是女皇身边的耳目,放着这么一个人在府中,不提夏瑜,她夏源仙就是觉得有一根刺梗在喉中,怎么也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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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便随了母亲的意吧。”墨矢淡淡的说。
穆将军大婚那一日,墨矢久违的盛装打扮了一下,天青色的绣花冬制宫裙,略显隆重的妆容,高挽的发髻,简单的发饰,优雅而尊贵。
这日,夏瑜起色不错,没那么烧了,便有了精神坐在榻上瞧着墨矢装扮,半是轻笑半是叹息的说:“妻主好生俊俏,这一袭出场,怕是要占了将军的风头了吧,呵呵,若是可以站在你身边,得多有面子呀。”
墨矢的手顿了顿,转过身瞧着夏瑜的笑,透明得仿佛下一瞬就会碎去,这几日的病,使得他前阵子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色又苍白了起来。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唇角边温柔和熙的笑,有些痛,有些自责,今日她挽不了他的手,站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男子,他若是知道,怕是会伤心吧。想来,她与他还没有机会踏入过礼堂,那一生一世的礼,终究是一场遗憾。
她的手轻轻抚上他苍白得透明的脸颊,细细摩挲着,“瑜儿,来日,我们要再办一场完整的婚礼,牵你的手,三拜天地,洞房花烛,掀起盖头,合卺交杯,再无遗憾。”
夏瑜附上她的手,看着她灿若星辰的眼,浅浅的梨涡可爱的露了出来,“何须计较这些虚礼,没有这些彩头,我也能拥有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已心满意足了,何来遗憾之有?”
墨矢弯起了眼,在他的梨涡上亲了一口,揉揉他的脑袋,“那为妻就走了。”
“嗯,别喝太多酒。”夏瑜叮嘱道。
墨矢一笑,这真像以前她妈妈对她爸爸常说的话,别喝太多酒,少抽点烟。
挥了挥手,墨矢出了府,看见停在门口的大轿子,她撩起了帘子,一抬头,便见到同样盛装打扮的唱桃,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哥哥也生的那般好看,俨然是一个令人倾倒的绝世佳公子,只是,她依然无法接受男人涂脂抹粉,画眉描唇的样子。尤其,此人还长着哥哥的脸,墨矢是怎么看怎么难受。
唱桃抬起头,对着墨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明朗清脆的声音透露着阳光的气息:“夫人,您来了!”
几日不见,这个少年好像又清瘦了。
走近了墨矢才发现,唱桃脸上涂了很多粉,原来是为了遮掩住脸颊上的那道还未痊愈的伤,“上了药没有?”这年头的粉含铅量还是很重的,如果留下了疤,对这里的男子来说怕是影响很大。
唱桃笑着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带着欣喜与激动,毫不掩饰的表露在墨矢面前。
看见那张脸上的笑容,墨矢愣了愣,别开了眼,一路上,再也没有瞧过唱桃一次,不敢看,怕看了会维持不住脸上冷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