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闲从重回修真界到现在,这是第三次见到席方凯。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一番理所当然的软饭言论让燕闲恶心得够呛。当时燕闲刚回修真界,一切都还陌生,情况也不明朗,她便准备借着宗门大比的机会让席方凯明白什么叫人生自有难过的坎。
没想到正好贼老天搞事,倒是让他提前体验了一番贱人自有天收的滋味。
第二次见到席方凯的时候,更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敢带着情人跑她门上去,还张嘴就讨要好处。
脑子看上去倒真像是被劈坏了,于是又被打包回了这药执院。
现在第三次见席方凯,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鼻歪眼斜,脸颊深陷,两眼窝子更是凹成了黑洞。偏偏一双要瞪出眶的眼珠子里,愤恨、憎恶、仇恨等激烈情绪一目了然,更显得他整个人都病态又疯狂。
不过短短时日,他那原先还可以拿来哄骗人的皮囊,竟也变得如此不堪入目。
燕闲有点后悔了。
芍药说的对,看他确实脏了她的眼。
她这双用来发现美的眼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
琪师妹对着这般模样的渣男,竟然还能哄得下去。
这要性格没性格,要成就没成就,要脸也没脸的,她到底图他啥啊。
不过想是这么想,燕闲还是得来这么一趟——因为席方凯的名字上了三大宗门联赛的名单。
虽然不知道做决定的人出于什么原因把这么个“病患”也加进联赛名单里,但是燕闲能笑把渣男当猴看,却忍不了这渣男拿着她兄长的东西到处耀武扬威。
“拿了我的东西总该还回来了吧?”
说这话时,燕闲的目光已经投到了席方凯的腰侧,那里还挂着燕闲送给兄长的玄天秘竹印。
给禁锢在床上的席方凯既动不了手脚,也说不出话,用尽了力气也只在喉咙里发出了呜呜咽咽,像是浓痰卡在喉咙里一般的声音。
这是他的东西!!就算曾经属于燕婉,那也是她已经给了出来的!
她自己给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理由要回去!
席方凯目眦尽裂。
他太清楚这一方玄天秘竹印的作用了。
玄天秘竹印本就是得之不易的高阶防御法宝,他身上的这一枚尤其特别。
因为这枚小印是由燕婉已经飞升的姑姑——闲逸道人亲手所制。其上所绘的阵法集天衍宗全派之精华,赋予了它成长性,使它真真正正成为了世所难寻的极品法宝。
在原著里,原男主席方凯可是凭着这枚小印,多次在危险关头死里逃生。这枚印很多时候也是男主以弱战强,越级挑战的后盾。
原著一整本书中,出现过的法宝多如繁星,男主得到过亦或使用过的法宝也数不胜数。但只有这一枚印是他一直用到故事结局的。甚至在接近结尾,男主挑战飞升雷劫时,这枚玄天秘竹印还为他扛下了整整四十八道密雷。
这种级别的法宝如何能让人轻易拿走?!
更别说玄天秘竹印还有另一个作用。
玄天秘竹只生长在天衍宗,多被天衍宗门人改造,用作屋舍使用,是兼具居住性和储物性的法宝。
这一枚小印便也相当于固若金汤,坚若磐石的随身房屋。
原著中,男主多番历险,自然时常出现在杳无人烟的地方。除了想和后宫们幕天席地,享受“野战”乐趣时,其他时候他全靠这枚小印避免露宿荒野,风尘仆仆。
这也是他总能衣冠楚楚,潇洒风流状的原因。
便是不出远门的平日里,若是起了性致,将这小印就地一放,直接拉着美女进去打上一炮,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岂不快哉,美哉。
这种自带安保的移动豪华别墅实在是装逼泡妹利器,不可多得,自然让人爱不释手。
为此原著男主的这枚玄天秘竹印从不离身,也将大半身家都堆储其中。
席方凯刚穿越来,便想到这枚小印。
还好,虽然当时的情形同原著剧情有些出入,但这枚小印还是好端端的挂在腰侧。
当然席方凯也有过一丝疑惑。
这枚玄天秘竹印还在,便是未成长状态下的它,扛下一道天雷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原先的席方凯怎么会有了印,还生生被雷劈个正着。
不过他也没深想,只以为雷下的突然,原主没能来得及祭出宝印。
等到他自己尝试着将灵力探入其中,便发现了些蹊跷。
不知为何,明明他是按原著中的方式启动了印上的阵法,但灵力探入其中,便如泥牛入海,瞬间便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而本应该被启动的阵法却毫无动静,整个小印除去秘竹本身的碧绿色泽外,黯淡无光,更没有任何要变大成为屋舍的趋势。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记忆错误,或者使用方法不当。本打算同婉师妹打上交道,再亲近些时,旁敲侧击地问出来。
没想到初初一照面,他就被绑回了药执院,也就没有机会问出口。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人拿走这枚印,这可是他以后的安身立命之本!
席方凯整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若不是各关节都被灵力牢牢封锁,此刻的他恨不得跳起来咬掉燕闲耳朵。
燕闲才不管他喉咙里哼哼唧唧是想说些什么,无论是讨饶还是怒骂都怪没意思的。
已经脏了眼了,她才不想再脏一回耳朵。
“物归原主,在此期间的租赁费用以后我会慢慢收回的。”燕闲一边说着,挥手便是一道灵力。
灵力脱掌便化为利刃,绕到席方凯腰侧割断了他的系带。燕闲再一收手,这一方玄天秘竹印便被灵力包裹着飞了回去。
对于被渣男贴身携带许久的玄天秘竹印,燕闲还颇有些嫌弃,连着丢了好几股灵力上去反复冲刷之后,才伸手接到了掌心中。
印一入手,燕闲便有些惊疑。
玄天秘竹印上的阵法竟不是燕闲从前镶嵌上去的那个。
燕闲自身并没有怎么选修过阵法类的课程,为了给兄长送上这么一份礼物,她当时可是特地拜会了好多阵法专精的修士,作废了好几根才出来这么一个成品。
她那时虽还不是顶尖的修者,但也已驰名在外,需要被人尊称一声道人了,可便是这般,在求学时也仍是要尊师重道。老师说一不二,便是被训也只能点头称是。
这般磋磨下弄出来的阵法,燕闲怎么可能会记错。
而且天衍宗的阵法与其他宗门的阵法截然不同。
天衍宗剑法凌厉,阵法也带着剑修独有的锋芒,和其他宗门的阵法相比甚至显得咄咄逼人。
尤其是燕闲这种对阵法不够精通,尚还无法做到收敛自如的剑意高手所出品的阵法,那就更是锐利了。
当初兄长接过这枚印时还开玩笑,说是若真将这玄天秘竹印当成印章来用,怕是要把纸都给割碎喽。
而眼前这枚印上的阵法,行云流水的走势间气势温和内敛,倒是同秘竹本身温润的材质颇为相合。
这同燕闲所布置的阵法对比实在迥异。
可印上那“清闲”二字又分明是出自她之手。
燕闲皱眉,将这枚小印细细端详。
——这形状这竹节,确实就是她送给兄长的那个。
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燕闲索性试探着将灵力侵入玄天秘竹印。
感受到燕闲的灵力,小印微微震颤,镶嵌包裹着整个印身的阵法发散出莹莹微光。就在燕闲以为阵法成功启动时,这些光又逐渐暗淡下去,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玄天秘竹印卧在她的掌心中,彻底没了动静。
燕闲:?
还有这种半途歇火的?
她怎么还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一旁站着的芍药拽着燕闲的衣袖,点起脚尖往她的手掌探头看,半晌,点头道:“没错,是燕幸的手笔。”
燕闲点头。
那就没错了。
这个阵法应该是在她原先阵法的外层又裹上了一层禁锢,想要触动玄天秘竹印本身印刻的阵法,就需要先解出外头这一层阵法。
燕闲仔细搜寻了下小侄女的记忆,并没有找到相关的情节。这方小印上新阵法的开启方式,竟是连小侄女都不知道。
按理来说这并不应当,兄长闭关前留给小侄女的若干法宝,目的自然是为了护她周全,那也必定要教她使用方法。
哪有只送房子不给钥匙的道理。
可小侄女还真就不知道这方小印的开启方法。
更绝的是,这般没钥匙的房子也被那渣男看进了眼里,竟是打算先骗到手,再慢慢想办法撬锁。
渣男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一通轰炸,轻而易举便突破了小侄女的心理防线,让她乐颠乐颠的将房子拱手送了出去。
这等败家行为,让燕闲这种时常撒币从不心疼的土豪都甘拜下风。
大概是想到了一样的内容,一旁的芍药轻叹一声,嘟嘟囔囔:“我可是拦过的……”
就是没拦住,还惹了一身嫌。
虽然他见到了婉师妹的残魂,也早就不怪她了。但不妨碍他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委委屈屈与愤怒。
这些愤怒里自然也有一部分是对着婉师妹的,气她识人不清,恼她不识好人心,更失望于她竟这般看待他。但毕竟是亲近之人,护短之心让他对婉师妹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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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见过婉师妹那神魂残破的模样,知她已得了教训,自然更舍不得再责怪她。
但看到她那副残破模样之后,随之燃起的怒火,瞬间便引爆了芍药这本就在暴走边缘徘徊许久的炸药台。
怒火卷携着窝在心中无处可泄的憋闷感,一股脑儿的冲始作俑者而去。
与师妹的神魂破灭相比,这渣滓所受的折磨还远远不够!
芍药看向席方凯的目光就要射出针来。
但席方凯这会儿却一点都没有关注到那个让他又痛恨又恐惧的药童,他的注意力全在燕闲刚刚的动作上。
这方玄天秘竹印竟然连燕婉都无法驱使?
不对,这完全不对。
这和原著剧情差异可太大了。
原著中教给男主玄天秘竹印使用方法的正是婉师妹,完全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面前这个婉师妹驱使不动玄天秘竹印,那她要么就不是原著里的婉师妹,要么剧情线的改变远在更早之前!
而当芍药确认了阵法的改变是燕幸的手笔后,席方凯便整个人都恍惚了。
无为道人竟然也有问题?那这剧情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到底谁才是剧情更改的始作俑者?
剧情如此大的变化是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导致的,还是说所有人都有问题?
那这个世界还有没问题的人吗?
席方凯越想越觉得恐怖,只觉得自己陷在层层迷雾与陷阱之中,周围尽是些豺狼,都想将他肆意戏耍玩弄后,拆皮剥骨。
这到底算什么穿书?
他要这原著又有什么用!
恐惧与激愤交杂汹涌,席方凯只觉自己血往脑袋上冲,整个意识嗡嗡作响,下一秒,便白眼一翻,撅了过去。
这倒把芍药唬了一跳,两个羊角辫猛地一翘,还以为是自己功力加深,已经达到了以眼杀人,隔空取人狗命的地步。
门口乐师兄也跟了进来,上前查看,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道:“昏了,还活着。”
燕闲咂舌,不过拿回一个玄天秘竹印便能让渣男气昏过去,若是多来几次,岂不是就能让他体验下死去活来的快感?
可惜了,时不待我,三大宗门的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芍药跑上前去,将席方凯从上到下搜刮了一遍,翻出了法宝若干。
燕闲随意翻检了下,五样中便有四样是她眼熟的,小侄女被榨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就这些了,”芍药收手时候还颇为不满,“剩下的挺大一部分在上次雷劫时候被劈毁了。”
燕闲摸摸他头顶安慰道:“没事,以后找贼老天讨回好处来。”
芍药想了想,用力点头:“嗯!”
一旁的乐师兄听到这话,看着两人的眼神,便像是在看外星来物。
燕闲告辞离开时,乐师兄还同她道:“先前交集不多,竟不知师妹是如此趣人,可惜了。”
“现在倒也为时不晚,”燕闲还随口接茬,“你以后会发现,我还能远比你想象的有趣。”
乐师兄哈哈大笑,对燕闲一拱手:“还望燕婉师妹往后遇到琪师妹时能多担待些,若能将她救出苦海,我执法堂上下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琪师妹本也是个妙人,我自是会多加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