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照进这方天地,山林间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驱散了晨雾,世界逐渐苏醒。
飞仙门,自在峰。
燕婉晨起揉着眼睛推开房间的窗,人还迷糊着,院内响起的声音让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别揉了,洗把脸出来吃朝食,芍药做了小馄饨。”说话的是燕幸,是她曾经怨怼过,愤恨过的父亲。
燕幸如今仍是魂体。
为了能活到终局之时,他舍弃了身体,躲入了玄天秘竹印中,这个身体早就已经被遍寻不到他的天道毁尸灭迹,如今虽事情都已经结束,没了的东西还是回不来了。想要再有一个身体,燕幸起码得把修为再冲到合体之后的渡劫期。所以曾经燕婉寄生的避魂珠如今已是燕幸在使用了。
看着自己爱过恨过又释怀过的爹爹和自己曾经一样,只能用仅剩的神魂苟且活着,燕婉每一见到都只觉心中复杂。
她爹是为了天下大道,为了改变妹妹、女儿、世间所有的人命运,而她则是为了坨污臭的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恶,每一回想都觉得黑历史不堪回首。
燕婉不由抿了抿唇,一直关注着她的燕幸温柔一笑并没说什么,只又招呼她吃馄饨。
“来了!”燕婉跑过。
芍药忙忙碌碌地给桌上上餐,院子里霸王鸡一边“咯咯咯”一边大摇大摆地巡视它的领地。
自从灵霄同燕闲离开后,这只霸王鸡消沉了一段时间,等恢复过来就越发的霸道,俨然是把整个自在峰都看做了自己的地盘,那些来自在峰上课的入室弟子们时常被它追得满山头地跑。
同样是燕闲随手带回来的,她当初给的那只小白兔就可爱多了,现在正蹲在桌上,叼着菜叶子乖巧地啃。
同样坐在桌前的梵清吃着小馄饨将袖中的避魂珠掏了出来,递给燕婉。
燕婉惊讶望他。
梵清道:“如今你元婴已结,有了自保的能力。他的安危自然应该由你来负责。”
燕闲成功再次飞升,这次飞升是真真正正地破天,五十大道如今已圆满,飞升的真相和太虚真人燕幸等人曾经的谋划都已传遍整个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燕幸连带着梵清的声望都水涨船高,如日中天。
但世上也少不了阴谋论,自那之后,自在峰就没个安静的时候,各路人马络绎不绝,有单纯仰慕燕闲燕幸的,有想求学的,有想论道的,有想挖掘内情的,也有意图不轨的。
虽然执法堂将整个自在峰都视为守卫重地,每日里的巡逻都不间断,但自燕闲飞升后,惊世峰的问心道人心魔缠身被天衍宗提了回去,而掌门七星道人自请卸任,也离开了飞仙门成了散修。门内一下子又少了一峰之主,又少了掌门。
接任掌门的元长老忙成了陀螺,他一手带出来的弟子都出自执法堂,因此也皆是事务缠身,护卫之事总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梵清习惯了清净日子,若不是燕幸只剩魂体,当时的燕婉修为又实在不足,无法周全,他也不会留在这里。
而现在燕婉有了长进,他也想走了。
燕婉恭敬地接过避魂珠,郑重向梵清行礼:“多谢前辈几番照顾。”
梵清点了点头,坦然受了。
燕幸问他:“你打算去哪儿?”
梵清道:“打算去天衍宗看看。”
燕幸点头,没说什么。
飞仙门如今声望暴涨但实力其实是退后了不少的,燕闲自修仙后就从小在这里学习长大,对飞仙门也有深厚的感情。这样的时机下他自然是不会跟着一起离开的。
况且,这里是他和妻子幸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他送走妻子的地方。若非必要,他这一生都不太想离开了。
当天午后,梵清也没有同任何人告别,孤身离了飞仙门。
天道补全后,他身上久治不愈的暗伤都已恢复,修为回来的速度飞快,再过段时间就能回到原先的大乘期。说不定没多久,他就要成为此方世界的飞天之路被真正连通后第一个挑战飞升之人。
他和燕闲不同,燕闲身上总有着用不完的冲劲,她会好奇更高的境界,想要挑战,想要步入其中。
梵清却没这念头,自叛出师门来,他四处漂泊,习惯了随波逐流,他对神佛已然不敢兴趣,天外的世界对他几乎没有吸引力。
不过如今燕闲在那里,倒也确实是个吸引项。
想到挚友,梵清就不由勾起了唇角。燕闲一剑破天之后转身对他勾手指的那一幕还深刻地刻印在他脑海中,他看清了她的口型,那是:“别让我等太久。”
哈哈,这人真是,真当飞升是上街买大白菜呢,说升就升,说成功就成功。
不过他确实有些想念她。
好吧,再游历一遍这事件就去准备飞升的事。
梵清坐在当初送燕闲第一次飞升时两人对饮的酒家中,倚着桌边,含笑饮下了满杯酒。
他的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同梵清一样望着楼下集市中川流的人海。
梵清对他举杯:“你来我这干什么,不应该去见燕幸吗?再不济就去天衍宗,岑岭估计也能骂你几句。”
那人笑了笑:“岑岭可不会骂人,他只会冷嘲热讽,问我因果报应到了吗。”
这人正是已经自请卸任,离开了飞仙门的七星道人。
如今的七星道人模样没变,周身气质却是大改,他那一身道纹玄袍和不离身的罗盘龟甲都不见了踪影,玄之又玄,高深莫测的气息退却后,寻常的青衫穿在他身上,混入人群都不再显眼,只那比常人多上三分的书卷气才会格外吸引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