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她的内心究竟有多么强大?她所表现出的坚强不屈,不光是她的性格使然吧?更有一部分,便来源于她对冷青堂的爱。
突然,一种近乎荒诞的想法,如毒蔓蒿草般,蚕食着明澜扭曲的内心世界。
为何是他?为何偏偏是他,能够拥有那样一位至情至深的红粉佳人?
明澜心绪复杂,莫名的感觉充斥他的身心,丝丝拉拉的隐痛,似嫉妒、似怨恨、似失落……总之言语无法描述。
背后,一小太监看到督主欣长的身形立于风间,许久都纹丝未动,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于是凑过来问:
“督主,车子都不见影了,咱回吧。折腾一宿,您也该回府歇息了……”
“豁”的,明澜回身,狠狠一拳抽在小太监脸上。又连踢带打,将手下众人驱散,如是魔怔一般翻脸无情,叫嚣痛骂道:
“他妈的本督要你多嘴!滚,都给本督滚远点”
大羿的天牢位于大理寺地下,常年密不透风,一片阴腐,内里机关重重,把守森严。
两个外形强壮的看守,将人事不省的冷青堂拖下手推车,直接扔进一间牢房里,动作粗鲁,像是在甩一张无关紧要的破麻布。
接下来,他们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顾云汐身上。
按照规矩,下了天牢的重犯,只能着中衣。眼见顾云汐还穿着东厂番卫的官服,看守们二话不说,围过来便要扒掉她的外衣。
顾云汐大喊,闪躲间抵死不从。
若是脱了宽大的官衣,里面单薄的中衣,根本无法遮住她上身的女性特征。
看守便要对她动粗,被跟随押运车过来的西厂太监看到,在二人身后厉声嚷了句:
“嘿!干什么呢”
西厂如今得势,天牢的看守们对西厂的人也是点头哈腰起来。
一个躬身,谄谄掬起笑脸道:
“爷,您也知道,大牢里头怎能穿官衣呢?这番卫
不听话,欠拾掇……”
“嘿!你们跟个小随从较什么劲啊!”
西厂太监不满的翻个白眼,斜视看守二人,狐假虎威的负手,向牢房内扬了扬下巴,阴声道:
“公公我可告诉你们,里面那个屁股开花的才是要犯,好好看着,该怎么对付便怎么对付。
但他身边的小随从还有用处,不得为难!他想要什么吃喝,务要给他。若是把人弄死了,仔细明公公那里,你们两个不好交代!”
话毕,小太监发狠的瞪起两眼,矍利的目光投向两看守,像是一种不容反驳的威压。
两人忙不迭的拱手点头,一个劲儿应承着:
“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顾云汐正要迈步走进牢房,被那西厂太监一臂拦在门口。
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周身辗转,他奸诈的笑笑,凑近她低声说道:
“云官儿,我们督主对你够意思了吧?生怕你在牢里受欺负,特意吩咐我一路护着。东厂那位老了,不灵了,我劝你及早回心转意,遂了我们督主的心意,跟了他算了。”
顾云汐凶巴巴剐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臂,自行走进牢房,坐到冷青堂身旁。
牢房阴暗潮湿,恶臭熏天。地上的垫草里有许多不知名的虫儿,嗅到血腥,纷纷从枯草中冒了出来,争先恐后往冷青堂身上爬。
顾云汐看到,手脚并用,不停捉虫不停踩,最怕它们触到督主的伤口,或是爬进他的衣服里面,叮咬他的皮肤。
尽管如此,他俩还是被一些极小的虱子、跳蚤咬了满身包。
外面霞光吞吐,天牢里依旧漆黑如也。
顾云汐折腾到浑身筋疲力尽,抱腿蜷在墙边休息。
脑中反复回忆近两月发生的种种。
督主自江安巡查,沿途就没消停过。一路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眼下才回京城,居然还遭人陷害。
有人迫不及待想督主死,在江安没有得手,便等他回京,再给予致命一击!
如此,千岐山劫粮、樊阳郡行刺与皇宫里诬陷督主的,应该就是同一伙人!
正认真忖度着,垫草上的一声吟叹,冷青堂有了细弱的动静。
“督主!”
顾云汐听到,慌忙收了心思,爬到他身边。看他五指颤抖,疼到五官抽搐,她的眼眶瞬间湿热了。
之前他昏迷着,她百爪挠心。如今他苏醒了,她却六神无主。
拉住他不断抖动的一只手,感受到手上的冰冷,顾云汐哭着问:
“督主,您怎样了?您、您还认得我吗?”
“如何不认得……”
冷青堂说话有气无力,声音绵若细丝,轻飘飘的在顾云汐耳边摇荡,似乎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你……是我的丫头,我最亲……最爱之人……就算化灰,我也……认得……”
“噗……”
一句话使顾云汐破涕为笑,很快又继续哭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说笑啊……”
“这里……是哪儿?”
顾云汐用衣袖抹了把脸,回道:
“大理寺天牢。”
冷青堂静了一刻后,说:
“丫头,帮我侧身,总趴着难受。”
顾云汐扯住督主一条手臂,努力帮他调动姿势。
他疼得咧嘴,最终还是侧转了身体,脸朝向她,头枕她的大腿。
看到她被抽到变形的小脸,冷青堂艰难的举手,向她披散的长发上抚了两把,泛着心疼哽声道:
“跟着我,让你遭罪了。”
顾云汐刚刚淡退的哀伤再次爆发,捧住督主的手掌,摇头痛哭,抽抽噎噎的:
“您在哪儿我在哪儿,一点都不苦”
牢门外递进一碗清水。顾云汐看见,就准备去拿,被督主拉住。
“别去……”
他舔~舔苍白干裂的嘴唇,气力衰弱道:
“不能碰牢里的吃喝。若是死在这儿,传到宫里,咱们便是畏罪自杀。”
ps:虐心了,就这段!过去就好了,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