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弁格与明姬在王船上得贺田陇一密奏,竟遭人袭击,贺田陇一中箭,三人连忙切开甲板,遁入密舱疗伤,没想到动静太大,竟将下舱兵引来。便听得外面一人喝道:「什麽声音?」声音粗重,略带着痰声。
弁格和明姬大吃一惊,此时贺田陇一晕厥,弁格正在疗伤,如何能反应?弁格连忙将「如月明盘」收起,但治癒术也有微光,怎能藏得住?
便听门外又一串脚步声奔来,远远喊道:「我真的听到了。」声音爽朗,似乎是个青年。便听他停在外面,续道:「我听的是人的声音。」那有痰粗汉道:「这里怎会有人?」那青年道:「我真的听到了,还有个nV娃的声音。」
弁格与明姬心头一颤:若他们开门,该如何是好?方才贺田陇一冒Si密奏,马上就中了暗箭,而且还在公主眼前!谁这麽大胆?这艘传真的是王船麽?对方究竟是谁?明姬越想越害怕,这两人是敌是友?自己该如何应对?
便听那有痰粗汉道:「nV娃?你说公主殿下?」
明姬浑身一颤,心想:「为何他们知道我是公主?本公主分明说本公主不是公主了。」
便听那青年道:「应该是吧!我们五等库房兵又不能去。」
弁格心想:「如此说来,他们方才没看过明姬?这下麻烦了,若他们不认明姬是公主,绝对会被当成J细。」见此时伤口的血渐渐止了,但断箭只拔出一寸,还有四寸箭身和箭头还在T内;不禁暗暗焦急。
蓦地听得细细的「沙沙」声从下方传来,那两人似乎在0墙,然後听得有痰粗汉道:「根本没有啊!」声音又更近了,应是贴着墙说话。
那青年道:「怎麽可能?我听听看!」又一阵细细的「沙沙」声,原来是将耳贴到墙上的声音。
弁格和明姬摒住气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便听那「沙沙」声又响了两下,有痰粗汉道:「什麽都没有啊?」那青年说道:「别说话!我再听!」
弁格两人才松了口气,又绷紧了气息。便听「沙沙」声自左下处慢慢移到了右下处,又从右下处移到了左下处;那青年道:「奇怪了,我刚才听得分明,的确是人声,一个男的和一个nV的。」
弁格和明姬吓了一跳;有痰粗汉道:「殿下和那男的早就上去了,怎可能会在这里?」
那青年道:「也是!往上舱的阶梯只有那道,难道是从甲板凿洞钻进来不成?」
有痰粗汉「嗤」的一笑,道:「你当殿下是老鼠,还会凿洞?」
那青年说道:「可是我真的听到了,要不开门瞧瞧?」
明姬吓出一身冷汗,忽然左下方「吱吱」好大一声响,明姬和弁格吓得浑身一震,便听那「吱吱」声连叫了数下,从左下处奔到右下角,最後声音沉闷,渐去渐远,应是窜进了邻房。
有痰粗汉笑道:「原来是老鼠。」
那青年道:「但我听到的不是这。」
有痰粗汉笑道:「唉!在下舱待了这麽几天,连鼠声都会听错!」
那青年说道:「我听到的真的不是这声音。」
有痰粗汉道:「唉!走走走!这库房内之物那是要给上面检查的,若擅自开门,有了三长两短,沾了臭Hui,我们担得了麽?」
那青年说道:「说的也是。」
有痰粗汉叹道:「到了船上,能不管便不管,能不说便不说,反正你说了上面也不敢说,何必给自己惹事?咱老百姓的本分就是阿谀奉承……」话音越走越远。
明姬和弁格松了口气,此时两人眼睛已适应了此处,凭着治癒术微光,蒙蒙看清周遭。明姬见血已止,箭身已拔出了数寸,悄声问道:「有救麽?」
弁格传音道:「莫出声!」知道下舱兵久居暗处,听力非b寻常,不能大意。
明姬心头一凛,只得退到旁边等着,也不敢看。此处虽闷,却无恶臭,坐卧之处甚是柔软,好似坐榻被褥,密室狭窄昏暗,朦朦幽光只见得弁格的轮廓,以及微微起伏的被褥。
如此越看越困,等得几乎要睡着,忽然听得弁格长吁了口气,睁眼一看,却什麽也看不到,只听得弁格微微喘气,但听那声音从被褥上发出,似乎人已经躺下;想爬过去问,却又怕绊到什麽,忽然眼前微微一亮,「如月明盘」再度绽放,高挂在密室之顶,但非常微弱;凭着微光,见贺田陇一伤处的衣衫仍敞着,不敢去看,断箭和箭头搁在旁边,弁格躺着喘息,旁边的布上沾着斑斑血迹。
凭着月灯,将此处看了明白:原来是被褥的库房,宽有数丈,被褥一床床高高叠起,三人便坐在被褥之上,离天花板仅有三尺。被褥堆前有三尺宽的走道,中间有一扇门,方才那两人便是在那扇门外。
弁格喘了一阵,起身爬下被褥堆,落地无声,捉起一床被褥,铺在门前走道上,与明姬招了招手,明姬顿时明白,将被褥扛过去,弁格接过,铺在地上,b了b门前那面墙,画了个大圈,明姬恍然大悟,原来要将那面墙扑满。於是两人一个递,一个铺,将门前全都扑满,将贺田陇一扛了下来,把两侧及地板全铺妥,露出门对面的那一面墙。
弁格松了口气,道:「如此外面应该听不见了。」
明姬恍然大悟,拍手叫道:「原来如此!真不愧是本公主看中的先生!」
便见弁格取出腰刀,在那面空的墙凿下一块方一尺的墙板,一切好,墙板向内掉落,吹进一阵海风,同时房内一暗,「如月明盘」消失,紧接着轻轻「砰」一个闷声,弁格竟扶着墙倒下!
明姬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凭着窗外微光,见弁格勉强爬起,赶紧上前去扶;弁格叹了口气,道:「让我……歇息一下。」说着,靠着墙闭上眼睛。
明姬一愣,说道:「好……你睡吧!」
坐在窗边,听着cHa0声,明姬心思如cHa0:此处是王船,却又不像王船;满船卫兵,却都不是卫兵;自己是公主,却又不像公主……;看着弁格朦胧的人影,又看了看房内,但房内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只知道黑暗中躺着贺田陇一。
不知为何,鼻子突然一酸。明姬擦了擦眼泪,小声说道:「你们睡吧!这里有本公主守着!」
静谧的夜里,只有轻柔的海风,细细的cHa0声。朦胧间,听得一人说道:「既然公主已睡着,我带她回去好了。」一人说了几句,没听清楚,迷迷糊糊一阵,又听得上一人说道:「有人要杀你,怎能留在此处?」似乎是弁格的声音。
然後听得那後一人说道:「卑职上奏时便已有必Si打算,随殿下离去便能保命麽?连宇都g0ng大人都被捉了。卑职人微命贱,怎能拖累殿下?只可惜不能登神州探望父老。」是贺田陇一的声音。
明姬一愣:本公主竟然睡着了!赶紧说道:「本公主不准你Si!」爬起身来,见两人都已坐起,也不知是否眼睛适应了暗处,觉得b方才亮了不少。
两人一愣,贺田陇一道:「殿下!」弁格道:「明姬!」
贺田陇一说道:「殿下,您随先生从这窗上去吧!不必担心卑职。」
明姬正坐说道:「你说菖蒲被捉至此处!菖蒲是本公主的人,菖蒲之事便是公主之事!连属下都护不了,如何护国?本公主要找到菖蒲,带到王兄面前,将这帮祭司的行径公诸於世!」
两人一呆,贺田陇一道:「殿下,您打算……」
明姬说道:「你是下舱兵吧!下舱道路你熟悉吧!」
贺田陇一一愣,说道:「是!」
明姬正sE道:「现在你就是本公主的殿前督卫,本公主现在命令你:带本公主去救菖蒲!」
贺田陇一一呆,看了弁格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後说道:「是!卑职……领命。」
弁格看傻了,问道:「但……要怎麽去?」
明姬「哼」的一声,说道:「此处是王船,哪需要躲躲藏藏?当然是正大光明的走过去!」
两人傻了:方才才中了暗箭,难道还要再中一次?
明姬说道:「既然下舱是库房,那麽必有刀剑甲胄。千本先生,你还有力气点灯麽?」
弁格一愣,方才调习,已恢复了八成真气;说道:「呃……可以!」
明姬说道:「既然他们怕光,那便将船舱照得亮亮的,本公主就不信他们敢明着对本公主动刀动枪!你又有甲胄,如此还怕什麽?」
两人恍然大悟。於是三人搬开被褥,放出「如月明盘」,开门而出。
愁云惨雾,星月不明,海风吹嘘,浪cHa0一波催着一波,不知不觉已催上了堤防。
岸上灯火通明,孤岬小径,天照曜冥主仆往行馆行去,远望行馆寒灯数盏,卫兵三两,万籁俱寂,只余虫鸣、海风、细浪。
眼见行馆越来越近,心想若进了行馆,岂不暴露身份?而且瀛海行馆如何会有高人?但那神秘人却往此处指,若不入行馆,又该往何处?
越想越不解,不知不觉便到了海岬下,大门便在前方,真要进去麽?
蓦地听得後方一人说道:「前面是瀛海行馆,此时两军对峙,恐怕不好进去!」声音沈稳内敛,虽听起来再平常不过,但这声音却好似穿透肌肤,x中竟隐隐震动。
两人一愣,回头一看,见那人头戴玄纱赤霞冠,身穿黑底绦sE云纹道袍,站在行道内侧的草坡上;不禁暗暗奇怪:方才来时为何未见到此人?而且岸上道路只有一条,也不可能从岔路走来。难道这人是尾随而至?但方才自己走走停停,俯仰国事,前後早已见过无数回;神州人都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的麽?
那人正是公孙颢!他走下草坡,踏上行道,背起双手,望天说道:「如此深夜,确实令人难眠。」
两人一愣,天照曜冥心想:「这是那人说的高人麽?还是只是巧合?」
益贤说道:「我家主公乃是来此求医。」
公孙颢望着满天乌云,说道:「乌云蔽空,北辰失位,七星隐曜,明月晦暗,这天sE看来确实不好。」
益贤一愣,自己说是来求医,为何却说起天气?天照曜冥一怔,走上前去,也背起双手,望天说道:「不过只是一时遮蔽,北辰也算失位麽?」
益贤一呆:怎麽连王上也说起天sE了?公孙颢望着晦暗月光,叹道:「月本该明,堤岸却明过於月,唉!真想拨云见月。」
天照曜冥说道:「虽yu拨云见月,无奈远在天边,力不能及。」
公孙颢道:「但云雾聚散有时,不必出力,亦能见月。不是今夜,也必是明日。」
天照曜冥一怔,说道:「月在云霄,非人力所逮,当然只能等云聚散。但国之兴衰,若吾力可及,岂能作壁上观?」
惊涛拍岸,水花如雾,海风吹拂,让夜更寒了,寒得令人清醒。
公孙颢走出行道,坐在堤岸上,说道:「此时正值满cHa0,你说,若有风浪,此堤会破麽?」
天照曜冥站上堤岸,见海面在五丈之外,大小礁石遍布,海浪未上岸便已破碎,即便是大浪,也会被大礁石劈开,如此即便水打上岸,也是碎浪;赞叹道:「原来如此!除非三丈巨浪,此堤不会破。」
公孙颢道:「若浪有丈余,此岸还有化劲绵盾。如此防浪,如何有灾?」
天照曜冥略有所悟,说道:「依前辈之言,天灾可防?」
公孙颢望礁说道:「你见,此地应有巨礁机关,倘若有人偷此巨礁,或机关失修,以致大浪溃堤,是天之灾,是人之过?」
天照曜冥说道:「如此灾厄,不可谓天灾!」
公孙颢望海说道:「然!观吾国史,百代兴衰,如言天灾外患,其实都是庙堂积弊,不敢言弊,谎称为天灾外患。」
天照曜冥一怔,想起贺田诸岛,说道:「依先生之言,所谓天灾,其实都是?」
公孙颢道:「天灾有时而至,外患有时而犯。若未雨绸缪,时时修堤,如何会泛lAn?若国泰民安,政通人和,德被海内,赖即万方,如此四方咸伏,如何会犯?」
天照曜冥恍然大悟,拍手赞道:「原来如此!」给益贤使了个眼sE,益贤赶忙取出珠书来记。
公孙颢说道:「吾国有史,曾有王暴nVe无道,恐人言语,於是请巫师窃听人言,杀天下言者,路人以目代言。而後外敌入侵,国人不救,王逃亡於野。」
天照曜冥点头说道:「闭目塞听,无异於患病拒医,终将不治。若能早日救治,应不至於此。」
公孙颢望着滔滔cHa0水,又道:「吾国有史,有王yu励JiNg图治,无论贵贱,面奏者厚赏,书奏者中赏,传言而奏者薄赏,於是群贤毕至,称霸诸邦。」
天照曜冥茅塞顿开,拍手叫好,与公孙颢行礼道:「请问先生,贵国曾有老臣擅权,一手遮天,国家昏乱,却粉饰太平麽?」
cHa0来cHa0往,拍上新沙,又涛走旧土。公孙颢望着海天尽头,说道:「吾国曾有王,收天下乱世,当时连年战乱,万家残破,百官贪腐,功臣待赏。」
天照曜冥点头道:「确实麻烦!连年战乱,如同连年灾荒,势必民生凋蔽;百官贪腐,势必欺压百姓,欺上瞒下;又有功臣,不赏则乱,要赏又未必有才。」
公孙颢道:「不错!此王远酒r0U,少g0ng人,衣蔽仍不弃。」
天照曜冥一怔,点头道:「原来如此!如此俭朴,臣民如何敢奢侈?如此节省国库,与民休息。」
公孙颢续道:「又选功臣有治世之才者执事,余者厚赏。」
天照曜冥拍掌说道:「妙计!如此便安了功臣,不至於乱。但前朝贪官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