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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凤相让舅舅入座,沐文端却没有坐下。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臣进京是为了向皇上述职,今天已经得了旨意明天一早就要回去。”
“臣前来向殿下道贺,只是、只是……”他说到这里终于抬起头来:“殿下,先皇后天上有知,定能含笑了。”
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下来,却被他马上以袖子擦掉:“请殿下恕罪,臣近年来眼睛不太好,见风喜流泪。”
阿凤看的心头酸涩,分明就感觉到沐文端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可是他偏就是硬生生的压住不说。
“舅舅,用过膳再出宫……”她忽然就很想和舅舅说说话。
原本她只是对外祖家有怨念,可是一见之下她才发觉外祖家的日子很艰难:她的三舅父今年也不过是三十出头,却已经早生华发。
她不想和舅舅互吐苦水,也不想和舅舅一起骂谁之错,只是想问问外祖父与外祖母可好,家中的人一切都好吗?
还想要和舅舅说一说母后的事情,说说母后小时候的事情。
阿凤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之下就让她消掉了对外祖父家的怨意:是三舅父那显老的面容,还是三舅父那双满是感情的眼睛?
她说不清楚,可是她真的不怨不恨了,真得只是想和舅父说一说话,就说一说家常。
沐文端看着阿凤,注视了好一会儿,仿佛要把阿凤印在眸子里:“殿下,臣奉了旨意要立时出宫。”
他说完后轻轻摇头示意阿凤不要说话:“臣也只是来给殿下送点东西,聊表一下心意。”
他说着话把一个锦袋拿出来,大手抚过锦袋后他才交给阿凤:“这是你母亲在我考入太学后,给我绣的。”
“里面有两样东西,镯子是臣及家人送给殿下的一点心意。”他说完躬身施礼,然后直起身来又看了阿凤好半晌才轻轻的道:“臣,告退了。”
他的不舍,他的不放心,他的牵挂与他对阿凤的心疼,在那一眼当中。
沐文端咬了咬牙,猛的转过身去向门外就走,背影有点僵直:他没有回头,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出了阿凤的视线。
阿凤的眼睛有些模糊,和舅舅相见才不过几句话,舅舅便离开了。
她想留下舅舅却不能留,因为舅舅说了,那是皇帝的旨意:她可以不怕父皇,可是舅舅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是一大家子的人,所以不能违背皇帝的命令。
阿凤有太多的话相问,却没有问出一个字来,就在舅舅要走时,她也无法开口:一开口,她怕自己就会落下泪来。
舅舅的苦衷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舅舅的小心她却看得极分明。
沐文端的暗示她也看到了,所以她没有说一个字,接过锦袋来看着自己的舅舅离开了:从头到尾连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阿凤缓缓的坐下来,忽然想起了母后的死和外祖家的获罪:说是对皇上大不敬——可是却没有说做过什么大不敬的事情。
母后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想到宫中这些年来无人对她提及先皇后,人人都回避提到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