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少伯兄所言,这片大地遥望着中原,化身屏障抵御着一次又一次游牧民族的侵袭,顶着熊熊战火为中原王朝输送着财富和荣耀,炎黄子孙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血泪浸透这片大地,所以这里早已成为了我泱泱华夏绝不可分割舍弃的领土!谁要是否定北庭大地的历史贡献,谁要是对北庭大地轻视偏见,谁就是国家的奸佞,历史的叛徒。”
说到这里,王昌龄与徐婉仪都是深以为然的点头。
说完这些,张鹏脸上生出了显而易见的怒气,胸腔中像是有千吨块垒郁结,他转身遥遥指向长安的方向,开口道:“可大夏复得北庭才多少年,满朝文武却开始对北庭视若仇寇!这是为何?是北庭的军威赫赫让龙椅上的那位心怀忌惮?是北庭军的铁面无私截断世家大族与草原西域的盐铁走私?是北庭军的治军之言堵塞了满朝军候亏空军饷喝兵血的饕餮盛宴?”
王昌龄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是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等着张鹏继续说。
“我在北庭隐姓埋名了四年,也戴着面具放浪形骸了四年,我看到北庭人的坚韧和淳朴,他们是一群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的人,中原王朝不喜欢他们,可是他们受尽了委屈和苦难却依旧在为了中原同胞而舍生忘死!少伯兄,你告诉我,凭什么?凭什么中原权贵过着朱门酒肉臭的日子,北庭百姓就要过着路有冻死骨的生活?就凭他们占据了中原正统吗?”
王昌龄仔细思考着,没有说话,在他固有的印象中,北庭军民为了坚守国门而舍生忘死这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么?但现在这么一说,他突然也觉得这中间有问题,尤其是大夏国这些年大盛奢靡之风,文不思政,武不思战,却冠冕堂皇自称盛世,自欺欺人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他们对北庭抵御外族入侵的战事充耳不闻,却只对北庭每年大批的军费和扩充的军队而无端忧心!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凉国公他真的想要反,就凭朝廷州郡府兵那孱弱的战力能有丝毫的抵抗之力么?要反他不早就反了?可或许正是因为北庭的战力太盛,具备了覆灭朝廷的力量,所以它就天然有罪,因为你强,你有威胁,所以有罪!可是北庭要是不够强,那吐蕃、突厥岂不是早就沿着河西走廊荼毒中原了?
想到这里,王昌龄似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也想明白了如今大夏满朝文武的想法了。
那就是:割地纳贡也可以换取和平,反正你北庭之地苦寒贫瘠,为什么不用每年供给北庭一半的国帑把豺狼喂饱?反正我们只要守好了中原就好了嘛!北庭?我管你死活,正愁你尾大不掉呢,就放你自生自灭跟狼群厮杀去吧。
想到这里,王昌龄竟然也是感觉到胸口憋闷,一股郁郁之气堵塞不出,愤怒之意直冲天灵盖。
“这……北庭和朝廷之间的矛盾难道真的无法调和了么?”王昌龄看向张鹏,又看向徐婉仪。
徐婉仪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王解元有所不知,无论我父帅做出如何的努力,都没有打消过皇帝和群臣对北庭的忌惮,即使是将我幼弟放在朝内当作质子也无济于事,如今若不是以金瓜宝粮和自请减饷作为交换,我幼弟怕是一辈子回不了北庭。”
“如今,因为有了郡马在北庭做出的改革,让我们看到了北庭自给自足的希望,否则,任凭我们苦苦支持,不过三年,北庭屏障……是万万抵挡不住了,”徐婉仪或许是因为被张鹏的话所感染,罕见的真情流露在外人面前夸奖了张鹏。
“北庭的困境,指望不了朝廷,只能自强不息,”张鹏长叹一句,“这项事业远大而又艰巨,但一旦成功,那就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福泽百世的大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