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洹眸子一沉,周身气势骤然冷了下来。
御花园里的内侍宫女纷纷退避三舍,险些飙泪。这位将军杀伤力实在是太大,方才看还是玉树临风的如玉公子,转眼间就化身血海阎罗。
“她打了你哪里?”
如意垂眸,摇了摇头。
虽然时间尚短,但她知道,越洹是个肃正的男子。有时候虽然带些小孩子气,却绝不会在女色上有所糊涂。他的战场只应在纵横辽阔的边境,而不是往后宅女子的勾心斗角上掺和。
越洹按捺住火气,猛然伸手擒住如意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那张嫩白水灵的小脸上看不出伤痕。松开手,又抓起了她的手,这次,看到那柔软如春柳的手背上,有一整片的红痕。
猛然转过头,第一次正眼去看长乐县主,却是冲天的怒火。
长乐县主接触到他的目光,迎上那眼眸深处隐隐泛出的红光,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倒退了几步,心底升起畏惧。
“你,你要做什么?”色厉内荏,躲到了许贵妃身后。
越洹冷笑,甩脱了如意拉住他的手,两步就走到了许贵妃跟前,“贵妃娘娘,还请让开。”
嘴里这么说着,却没什么耐性等,猿臂一展,将尖叫着的长乐县主从许贵妃身后提了出来,劈手就朝着她的脸抽了过去。
“你敢!”许贵妃嘶声大叫。
“子玉!”这是皇帝。
“相公!”如意想也不想,拼命扑了过去,抱住了越洹已然落下的手臂。她脸胀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厉声大喊,“说了不许你动手,给我一边儿去!”
她素来是娇气的,眼泪说来就来,仿佛半点儿的委屈也受不得。几日来在越洹面前柔顺婉转,最硬气的时候也不过是在被他欺负狠了的时候,张开嘴在他的肩头胸前咬上两口。但此刻,她却横眉立目的,一手死死抱住他的手臂不放。想了一想,又换成两只手臂用力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不许你动手……不许!”
他怎么能去对长乐县主动手呢?堂堂的大将军,年轻的战神,震慑西北的容家玉郎,才不该背负丝毫的恶名。
该臭名远扬的,是长乐县主!
“皇,皇上……”许贵妃见如意虽然拦住了越洹,但长乐县主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整个儿人都摇摇晃晃的,随时都会倒下去。她大为心疼,只恨不能将越洹和如意两个鞭挞一顿才好,泪眼朦胧地呼唤皇帝,“镇远将军夫妻二人竟敢殴打宗室县主,分明是眼中没有皇帝。陛下……”
“陛下。”如意缓缓松开环住越洹的手臂,察觉到他冷静了下来,便走到皇帝面前跪下,垂头道,“臣妇请求陛下责罚。”
皇帝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娘娘……”淑妃有些担心。她虽喜欢如意,但到底担心安泰公主。皇帝对许贵妃,那真是宠冠后宫了。许贵妃的两个兄弟仗着她的势,强占田地,城中纵马伤人,逼良为贱以至于闹出人命,不是没有御史弹劾。莫说一般人,便是勋贵人家,如此行事也只有削爵流放的份儿。然贵妃哭了几天,撒娇弄痴地要死要活,皇帝便心软了,不但没有追究许家兄弟的罪,反而将弹劾这二人的御史调到了外省,表面为升迁,实则与贬谪无异。
即使今天的事情是长乐县主先行挑衅,恐怕那如意也是不能得了好儿去。
安泰方才维护如意,定被许贵妃记恨。
虽然说皇后和太子如今地位都还稳固,然荣王寿王夺嫡之心,别说满朝文武,就是路边老百姓都能说出几分来。
万一……被贵妃一脉得了势,安泰又会如何?
淑妃只有安泰公主一个女儿,这是她在漫长无宠的宫里生活唯一的念想。
薛皇后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紧张。
眸光冷冷扫过正哭得梨花带雨的许贵妃,心下便是一哂。
若是再年轻二十年轻,薛皇后还能承认许贵妃风韵犹存。如今么……比自己还大了三四岁,外孙女都能嫁人了,竟还做出这般姿态,很美么?
等哭花了脂粉,陛下恐怕当场就能把她推出去。
别以为皇后娘娘不知道,近十来年皇帝之所以时时临幸麟趾宫,是因为许贵妃在麟趾宫里养了几个千娇百媚的小宫人。至于她本人,早就不曾承恩了。
说句不好听的,皇帝乐意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样,贵妃娘娘便?受着。若是消磨干净了这点情分,麟趾宫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