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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的目标是面门。一旦被刺中,非死即伤。可男人并没有躲,他就像是没有反应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哐当!
当躲无可躲的时候,针触及到砍刀黑色的刀背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小的虚招自然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江暮染的人影随之而来。
她一出手是杀招。薄薄的刀片掠过脖子,让人连汗毛都立了起来。怎么能让人不紧张?从前,她从未对他用过她的武器。
当然,他手上也有武器————他剁猪骨头的砍刀。杀猪三年,这把刀也陪了他三年。普通人光是拿起这把砍刀都嫌重,更别提用这把刀剁骨头。可丁屠夫不一样,长照顾他生意的老太太们说,那剁出的骨头又快又整齐,简直就跟用刀削泥一样,压根不带停的。
他甚至可以闭着眼睛杀一头猪,然后用刀将猪的各个部位有序分割。人和猪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暮染的速度很快,她的武器更快。可他闭着眼睛就能感知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武器虽然能割破他的衣服,却不能伤及他的皮肤。只因为,他总能预判她的动作,先一步躲开。
十招过后,江暮染停了下来。
“烟鬼说得没错,你变强了。”
男人没有说话,他庞大的身躯忽地向江暮染掠来,竟充满了轻盈之感,连那把破烂的砍刀在他手上也仿佛没有重量。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武者若是到了这样的大境界,即便刀锋不锋,也会让人暂避锋芒。可若这个人还是闭着眼睛呢?
江暮染的脸上出现凝重的神情。
庖丁解牛,三年之后,未尝见牛也。
没想到他杀猪,竟也杀出了庖丁的境界。
不敢怠慢,江暮染化拳为掌,瞅准他劈开的右手,借力打力,看似轻巧,却极为凶险地化解了他的招式。
可一把尖刀却突如其来地捅向了江暮染的腹部。一个屠夫,又怎么可能只用一种刀?
一根救命针击中尖刀的刀锋,勉强让刀锋偏离,没刺中要害,却割破了江暮染腰间的衣服,带出一丝淡淡的血丝。
落于下风的竟是江暮染!
可她却并不在意,反而大笑,“你还是差我一寸。”
刀锋不偏一寸,她早已重伤。
“不能陪你叙旧了。”江暮染摇头说道,“阿九看见我流血会生气。”
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也许是在她说话之前,也许是在她说话之后,甚至有可能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武器————那片薄薄的刀片,锋利的刀片,杀人的刀片,在男人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踏血留痕。这个名字够浪漫吗?”
血痕深浅恰到好处,有血珠在往外渗出,却没有伤他性命。
她为他,留了一寸命。
“我又输了。”男人手上的刀哐当落在地上。他本不是杀生之人,却杀生三年,可杀生三年,却还是差她一寸。
“输给我不丢人。”江暮染无耻地说道。
这句话让赶来的烟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就你会装13!真能赢,又怎么会受伤?
“不丢人却丢了佛门。”男人弯腰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刀,神情晦涩不明,“你说吧,又要让我杀几年猪?”
江暮染摇摇头,“杀一辈子猪你也不会明白的。你差我的从来不是那一寸,而是你的刀没有杀意。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不然,你的刀锋会偏,却不至于偏得那般离谱。”
“你啊,就算成了屠夫,也还是那个小和尚。心中有佛,胸怀悲悯。”
屠夫的眼一热。
多年前,秦城山上。
用一根破旧的木发簪将头发盘在头上,一身道士打扮的女孩儿正面带微笑的迎接眼前这个早早梯了度,头发顶发青的和尚。
这个是
小和尚。却浓眉大眼,面生佛像。想来是在佛前修行多年,才有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他来问道。一个和尚居然来问道?
“小师傅跟我来。”同样年纪尚小的女道姑表现得有礼有节,她给他讲解山上的一切,还为他在她们经年未曾修缮的破道观寻了最好的客榻给他。
她说,“你是道观第一位客人,她自当好生相待。”
她又问,“山下有什么?”
他一个从小就在寺庙伺佛的人又能说出什么?他来这儿,不过是从一座山来到了另一座山。
他只能跟她说他那座山上的故事。没想到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总有一天,我会从这座山上下去。”她说道。然后看向他,“没准我会去你的那座山上看你。”
彼时,他佛法尚浅。也曾被他们朝夕相处的情谊所牵绊。直到她另外两个朋友回来。
一个沉默的影子。一个聒噪的喇叭。
她最爱听“喇叭”说山下的事。每次偷偷溜到山下的小镇上却总是带着那个影子。
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山下那个镇子。即使这样,每次回来后也用要关门闭客几天。
她的影子会一直陪着她。
这没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他撞见她的影子杀人,她站在一旁冷漠残忍地注视着一切,或许他们依旧是朋友。
原来,她们每次到镇上都会杀人。
她说,“这是下山的代价。”
既然如此,能不能不要下山?他急切地问道,不忍去看旁边死去的人的脸。
她笑,两个酒窝浅浅。“目前,我只配到镇上。将来,我会去更远的地方。”
那意味着她会杀更多的人!
这就是她的道吗?为什么和她说的不一样?
他回去寺庙后,在佛前跪了七天七夜。即便如此,他仍觉得没法洗清自己身上的罪恶,更没法替她向佛祖悔过。从此,他的佛根再难清净,他的佛缘竟再难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