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我带乐乐去问过京城多个医院的专家,他们建议我去港城或者国外求医,那边可能有更加先进的治疗方式。”谢雪艳捏了捏拳头,“如果还是不行,听说国外有助听器。”“总要试一试。”吕平婉有些意外,她见到谢雪艳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很诧异,短暂的交流过后便发现女孩与众不同。女孩子本就艰难,如果身有缺陷,更是难上加难。至于谢雪艳说的事情,她转头看向正在说话的糖豆、翠花和谢欣身上。三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坐在一起,青春和少女的天真彰显无遗,果然是小姑娘更养眼。白柳拍了拍谢雪艳的手背,安慰她不要担心,同时说道:“谢欣是几岁听不到声音?一下子全部听不到,还是逐渐听不到?”谢雪艳思索了一下:“因为之前抚养过她的大妈已经不在人世,我问了很多人,大概拼凑出当年的事情经过。她八岁打针出事故,据说一开始能听到一些声音,但听得不真切,大约十岁左右再也听不到。”也就是说谢欣以前能听到声音,因此她能说话,只是分辨其他人说话略有困难。是看,而非听。“谢欣能读懂唇语,她很聪明。”白柳的目光也落在三个女孩身上。也不知道翠花说了什么,糖豆笑得前仰后合,谢欣依然是含蓄地笑着。显然同龄人相处更加自在,谢欣并不是阴郁的性格,她很乐观。“没问题,你是打算现在带孩子过去,还是过段时间?”吕平婉又补充一句,“港城和国外都可以,但你们需要提前办理一些出国手续。”谢雪艳长舒一口气:“过年后可以吗?办理手续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我答应我师傅他们一起过年。”吕平婉点头:“当然可以,到时如果需要装助听器,我帮你联系国外实验室最新的产品。”谢雪艳马上道谢。白柳看着三个女孩在说话,转头道:“谢欣最近在上学吗?”“没有,”谢雪艳有些怅然,“她能看懂唇语,但是很难跟得上老师讲课,之前她都是借同龄人的书自学,如今……她正是读高中的年纪,她喜欢上学。”宋嘉应坐在一边始终没有出声,听到这里,忽然道:“如果能自学,我建议让她学下去。目前大学的录取要求,只有一部分专业限制残疾人,而高考并没有多少需要耳朵的地方。”“只要能考上大学,到时分配工作,她同样可以做很多事。”白柳也觉得有道理。“谢欣之前在训练队,被当作残疾人运动员培养,我询问一下她的想法吧。”谢雪艳故作轻松,“能自学考上大学当然好,训练太苦了。”白柳不经意间转头,竟然发现吕平婉盯着谢雪艳出神,很专注。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面,难道想到了什么?她内心猛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谢雪艳和吕平婉之间来回打量。“对了,雪艳,你是几几年出生啊?”吕平婉漫不经心地问谢雪艳。白柳下意识看向宋嘉应,夫妻两人脸上出现同一种深思的表情。他们显然想到了同一处。谢雪艳抬头想了想,又挠了挠头:“据说是四四年,因为我是被父母遗弃,中间转手了好几次,但相隔时间不长,应该就是四四年吧,或者是四三年底的样子。”“谢欣十五岁,你们可以是母女也可以当作姐妹相处。”吕平婉微微低头抿了一口水。仿佛她刚刚提到的问题,只是无心之举。但白柳却不认为是随口说。四四年、被父母遗弃、姐妹……无论哪个词被单独提炼,都引人深思。尤其结合他们目前面对的情况,更是敏感。谢雪艳一无所知,她乐呵呵地点头:“是的,我想来想去还是收养女孩子更好,说实话,我不太会养孩子,我从小在体队长大,日子过得比较糙,我们都在互相适应。”她随即看向谢欣:“幸好乐乐不嫌弃我,无论我做饭还是给她买衣服,她都说好吃好看。我自己的水平我自己清楚,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吕平婉闻言大笑:“这孩子确实乖巧,糖豆太挑剔了,衣服扣子上的花纹不合心意都要闹脾气,烦人得很。”尽管她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内心却毫无嫌弃的意思。糖豆是麻烦小孩,但不懂事的只是小事,在大处不会有任性,这是他们用爱保护长大的小孩。自信却不任性,聪慧却不自作聪明,待人友善却不懦弱,这就很好。谢雪艳笑着叹息:“我倒是希望谢欣也任性一点,她笑的时候很少大笑,我给她取名字乐乐,就是希望她能一生欣喜且快乐。”吕平婉眼眸微垂:“一生喜悦很难,但人生总会有很多快乐的记忆。”眼看气氛有点低落,白柳立即救场,她起身叫糖豆和翠花:“快来,我们试衣服。”她又对谢雪艳说,“说好带乐乐来找衣服,走,我们去糖豆屋里。”吕平婉指了指隔壁院子:“那边也有,白柳你带孩子们过去看吧。”白柳心领神会,她转身之间对宋嘉应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等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吕平婉和宋嘉应时,吕平婉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我相信我的直觉,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存在巧合。”宋嘉应没有承认或者否认,他沉声道:“我尽量找机会调查一下,突然抽血不合理,或者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找个理由。”毕竟有血缘关系,仔细一观察,自然发现谢雪艳与吕平婉的相似之处。听起来和想起来都觉得很荒谬,但排除所有绝对“不是”的选项,剩下的无论多不可思议都是真相。比如现在,谢雪艳的出生时间和经历,甚至长相,都指向她与吕家和宋家有关。“这件事情,我们先瞒着还是——”宋嘉应不确定是否瞒着宋景云。其实也瞒不住。吕平婉摇头:“无妨,告诉他吧,我能接受一切结果。”宋嘉应略诧异,低头却发现母亲握着水杯的手收紧。接受,却也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