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并没有对谢雪艳提及相关身世的怀疑,存疑的事情没必要让人担心。比起对谢雪艳日后生活的影响,她更加担心吕平婉的状态。肉眼可见吕平婉自那天以后有时会显得心事重重,似乎吕平婉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已经默认谢雪艳就是当年的孩子。只是目前依然无法确定,究竟是宋景云的孩子,还是宋景章的孩子。白柳也不敢确定,男人无情又多情,而女人同样可以利用性别完成很多事。感谢社会的发展,科技检测实现了对血缘的判定。如果没有科技,宋嘉应大约一生都不会找到亲生父母,听信宋景章的话,只会带偏所有人。当然,事已至此,可能被蒙蔽的不只是宋景云和吕平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最终受益者是谁。有人不一定是要什么结果,只为了报复一时的仇和恨。“糖豆呢?”宋嘉应从隔壁回来,看白柳在发呆。白柳回过神:“大概和翠花带着谢欣去看电影了,最近京城建了新电影院。”三个同龄的女孩子,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想想也很正常,她们年龄相仿,经历迥然不同。翠花近几年都生活在港城,她接触过另一个社会的最底层;谢欣则在懂事以后失去听觉,她的人生落差很大……至于糖豆,她生活在长辈的关爱中,拥有所有同龄人羡慕的一切。她们之间的相处是互补。“安全吗?”宋嘉应略有担心,“最近两年全国各地都很乱,上面大概会整顿一番,但现在女孩子出门有危险。”白柳摇头:“应该不会出问题,糖豆身边随时有超过三人保护,一个在明两个在暗。”她想了想,笑着补充,“这方面爸妈更有经验,他们特意找来保镖。”港城可是黑白两道并存的社会生态,宋景云和吕平婉做生意难免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会有各种想得到和想不到的麻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碰上有人背后使手段,他们当然会采取一些“旁门左道”,做生意是对得起买卖双方,而不是忍气吞声。宋嘉应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同时叹息一声:“爸和妈最近还有心思顾及到糖豆吗?”白柳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反问:“他们两人还闹别扭吗?”这个事情真的很难评价,从心理上和性别上来说,她理所当然能理解吕平婉生气的原因。无论是青梅竹马恋人的背叛,还是亲密无间姐妹的刺刀,都是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如果谢雪艳是宋景云的孩子,而且是她主张找回这个孩子,以后该如何面对谢雪艳呢?今时今日她可以和谢雪艳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话,谢雪艳变了身份,就再也恢复不到从前。反之,谢雪艳是宋景章的女儿,那当初他们之间的纠葛更深。前有宋景章和吕乐婉联手对付宋景云和吕平婉,后有吕清婉再次摆了他们一道。姐妹走到这个地步,真不如陌生人。宋嘉应揉了揉眉心,点头:“其实是母亲心里过不去,当然,父亲知道她的担心,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你知道妈让爸做身后事安排吗?”白柳有些难以启齿。吕平婉是为他们打算,但如果换个角度,很可能被人认为吕平婉有杀宋景云的冲动。她莫名想起一些宫廷秘闻,封建社会的王公家族有爵位,但继承之战比起皇位也不逊色。有主母为了儿子顺利继承害死王公,也有继室为了爵位害死前面的嫡长子……涉及真金白银的财产,非常残酷。虽然她知道宋景云和吕平婉有很深的感情,但她真的不希望走到最糟糕的境地。“这几天父亲叫我过去,已经安排好一切。”宋嘉应认为自己有必要和白柳解释,继续道,“他们请专门的律师和财务师设计了信托方案,受益人包括我们五人。”“股份和不动产多数都在里面,少数可能打算直接转到我们的名下。”宋景云深谙隐藏财富之道,他毫不吝啬将一些无法落在纸上的秘密告诉宋嘉应,但是——“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头疼。”宋嘉应和白柳吐槽,“他们现在就像是问我爸爸好还是妈妈好,不至于那么幼稚,又不会直接讨论这个话题。”不直接讨论,就是间接的讨论。宋嘉应不能直接摆手表示不干,尤其是母亲吕平婉那边,他一旦表现出任何微妙的心意,都会让吕平婉心里难受。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难搞。白柳拍了拍宋嘉应的肩膀:“想开点,我们明天就去东北,有其他事情做,大家可能会暂时忘记烦恼。另外我建议你求助糖豆,糖豆比你更会处理长辈的矛盾。”也不是说宋嘉应笨,而是成年人和孩子的视角不同,宋嘉应并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全家人中糖豆和爷爷奶奶最亲近。宋景云和吕平婉对糖豆也很纵容,不会将自己的太多情绪压在糖豆身上。宋嘉应转头,带着疑惑反问:“能行吗?糖豆还小,她现在和谢欣是朋友,谢欣又是谢雪艳的女儿——”“别多想,我和谢雪艳还是朋友和同学呢,以后我们一定反目成仇吗?”白柳想着皱起眉头,“其实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与谢雪艳的关系都改变不大,她未必愿意相认。”谢雪艳有心结,但心结的关键是她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却不是要找到父母。要是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而父亲无论是谁,其中都夹杂着两代人的爱恨情仇,她会给自己找麻烦吗?白柳不知道,内心却倾向于谢雪艳不会太“温顺”。“我回来和糖豆说一下吧,拜托糖豆帮忙,我已经不行了。”宋嘉应恰好瞥到白柳随手放下的衣服,“我和你收拾行李,明天我们回东北。”幸好快要过年,换个地方也许能让人心情得到改善。家庭生活是温情脉脉的相守和相伴,不是对决,尤其宋景云和吕平婉本就是夫妻最好的模样。以角逐相论,谁胜谁负都是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