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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顾重楼自和财堂回到顾府后,只见顾府正院摆了数十张宴席,炊金馔玉令人垂涎。
顾重楼的肚子当时便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在外奔波了一日,他连一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
只是现在,他却没有一点胃口。
顾府上下还挂着下人预先准备好庆贺的红灯笼,此时在夜风中摇摇晃晃,似乎都在嘲讽着他的无用。
而本来前往顾府吃总商喜宴的宾客在听说陶家女定了胜局后,都纷纷告辞离去,只剩下面黑脸青的顾家家主顾山青独坐主位之上,正一脸吃人模样地盯着顾重楼。
那一夜,虽然自己面前数十张席面和琳琅满目的肥鱼大肉,但顾重楼依旧什么都没吃着--
若是偏说吃,那便是吃了父亲十来个巴掌外加狠狠两脚!
又听到他说杜家只用1200金便收走了他的九分珰珠,顾山青更是气到手指发抖,一屁股坐青石阶上,半天喘不上一口气:
“孽障!顾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给我滚到祠堂去,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让他们开开眼我顾家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于是,往后三日,顾重楼在顾家祠堂中跪了睡,睡了跪。
顾山青不允许别人给他送饭,顾母心疼送了两个包子来也被顾山青狠狠骂了一通“慈母多败儿”。
顾重楼便在饥寒交加之间,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陶姜的秋波眼、小檀口、青葱指、楚宫腰……
陶姜那娇花照月般的秀靥和拒人千里的冷清,像猫爪一样日日挠着他的心,让他夜不能寐。
好不容易能闭上眼睛,梦里也都是陶姜清波逐水的倩影,自己只看得到,却摸不着。
一时间,所有的女子在自己眼中都失了趣味,再是美丽妖娆与陶姜一比都欠缺了颜色。
从祠堂出来后,顾重楼再也没去过自己那两个通房的院子。
说来也怪,那两个通房也算是上佳的美人,柳眉玉骨。又因出身风月场所颇有些床第间的手段,自己之前一直对她们欲罢不能。
但自从心中有了陶姜之后,这两个通房却突然从宝石变成了沙砾,乏味得不值一觑。
还有那整日粘着自己的嫡亲表妹陶罗,要不是看她眉眼之间与陶姜有着几分相似,顾重楼连眼色都不会丢给她半分。
只是陶姜是陶姜,陶罗是陶罗,虽有着几分相似,但骨子里的韵味却是云泥之别。
这种相思入骨的情况,一直延续到姑母派人来对他传话--
说是已经安排好,只要他肯按照顾氏的安排,那么陶姜最多年后便可嫁到顾府,是做妻还是为妾,一切便看顾重楼的心愿了。
那一夜,顾重楼终于阖上眼睡了个好觉--
梦中,他为陶罗轻解罗裳,蔼蔼暖帐中,一枝红艳露香凝,云雨巫山枉断肠。
顾重楼这厢情丝辗转,而陶姜这一头却一无所知。
时近仲冬,大岐已罕见地落了一场雪下来。
整个瑞云院被一片绵绵白雪装饰着,皓然一色白。
丫鬟们拿出草席将廊下铺满,这大风大雪的冷天里,最怕的便是结冰后主子们脚下打滑。
又有小厮听了陶姜的吩咐从库房中取出拳头大的小红灯笼,一个个挂在桐树干枯无叶的枝丫上,远远看过去一片银装素裹之下却是点点红意,倒十分赏心悦目。
只是偌大的陶府中,也就长房的瑞云院和三房的玉笙院有这份闲情逸致了。
祖父陶涌金,病在床上已经有段日子了。
自从陶姜得了总商之位后,陶涌金也热衷于奔赴商行各种各样的宴席。
每每听到别人喊他“总商祖父”时,他便乐得不可自已,免不了地要都喝上几杯黄汤。
只是陶涌金毕竟也是天命之年,加上天寒地冻,喝了酒再吹了风难免就要寒气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