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蓝凤凰应该跟他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时刻离不了的呀,要不是讨好蓝凤凰,他也不会露一手功夫。他甚至还没弄清楚回阿爸家的路径,这寨子到处是竹楼,一座连着一座,真难分清哪是蓝凤凰的家,他只模糊地记得往山下的拐弯,究竟拐几道弯,究竟在哪个山梁上,他还有点迷糊。特别是夜里,现在又醉眼迷离。
福娃急得穿梭在人群中,刚才还那么亲切的面孔,现在一个个陌生起来,福娃在人群中头转晕了,连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见着。阿爸阿妈没见着,连他中午在一起吃过饭的尼茸大叔,叶那兄弟也没见着。福娃心里一格登,完了,蓝凤凰肯定会情郎去了。场上的面孔越来越少,双双对对牵着手消失在篝火中。
福娃想:算了,在篝火中过一夜吧。明天天亮再寻吧。他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怨,他不知不觉中认阿爸一家当作了亲人,他在这里,只有依靠他们,可是他们都有他们的生活,他们没有空暇来料理自己,在这里,他仿佛是多余的。他空有一身绝世武功。
“阿哥,你嚼槟榔吗?”
一个箍着白头巾赤着脚,穿着彩条裙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火光映出了一张娇小玲珑的面孔,她不过十五六岁,胸部还没发育完全,只有一点发酵的样子。她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油黑的橄榄,舒展开玫瑰色的手掌,伸在他面前。
他没理由拒绝,而且他太需要有人搭理,他迎着她笑眯眯的眼,点了点头,轻轻地从她掌中拈走了橄榄,放在嘴里,奇怪这橄榄味与他嚼过的湘潭橄榄不一样,这个橄榄苦涩多汁,但越嚼越有回味,没有酒味。
“阿妹,坐吧。你叫什么?”
福娃想跟她套近乎,阿妹荷包小嘴不停嚼着橄榄挨他坐下,她俏皮地说:“你叫福娃,对吧。”
“是啊,你呢?”我盯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问。
“你同意做我的情郎,我就告诉你。”她嘴唇噘来翘去,与年龄很不相称的成熟。
“做情郎又不是做老公。我答应你。”福娃满有把握地说。
“好耶,你是我的第一个情哥哥!”她搂着福娃的脖子,转起圈来。福娃只得抓住她的手,转了一圈又一圈,她的身子完全悬在空中,旋转了好一会儿。
“我晕了,我晕了。”福娃放下她的时候,她有点晕眩。
“妹子,没事吧。”福娃看她像醉酒一般,脚步飘浮。
“福娃哥,你好厉害,你的功夫迷死人了。”火光映着她的杏眼桃腮,她的眸子里也有一簇火焰在绽放光芒。
“妹子,你还没说你的名字。”蓝凤凰还没加福娃进入她的情郎队伍中,确切地说,她也是福娃这儿的第一个情妹妹。
“我没告诉你吗?我叫米妹啊,福娃哥,你再不记住,我可要惩罚你的。”福娃真是哭笑不得,难道她用眼神告诉了我,这也能传递信息吗。
“米妹,她们都到哪儿约会?”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山林、水畔、田野、地头,都有乔娜的身影。”
“乔娜是谁?”
“月神啊。我带你去个隐秘的地方好吗?”
“有毒蛇吗?”这是他担心的问题,白天那条眼镜王蛇至今令福娃心有余悸。
“我们都是木依吉的子孙,神灵会保佑我们的,我们从来没听说过怕蛇的。你放心,有我你就不用怕。我会锁蛇呢。”
她细嫩的手固执地牵住了福娃的手,他不由一愣,像是传了电流过来,他心惊胆战地说:“我能牵你的手吗?”
“我们是情人啦。当然可以啦。放心,不会拿你去衅鼓的,只要你不触犯神灵,没人干涉你的。”
我的天啦,什么是神灵管的,什么是神灵不管的;什么时候神灵管了,什么时候神灵又不管了,真是弄得福娃一头雾水。
她牵着福娃的手,便往山上走,要进山了。她对着大山跪下了,福娃也跟着跪下了,她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她将两片细长的茅草叶扎了一个结,合掌又拜了几拜,悄声对他说:“我已经锁住了蛇,放心跟我走吧。山神梅依格会保我们平安的。”
她真的不怕,她毫无顾虑地用手扒开前面的灌木丛,还弄了一根树枝弄弄蛛网,翻过了一道山梁,前面是山涧,流水淙淙,亮晃晃如落下的雪白绸带。
“跟我来。”她拉着福娃的手,走过一座独木桥,再顺着溪流走了一段,他们走到了浅滩头。
清悠悠的水映着皎洁的月光,显得亮晶晶,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