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种子费的收取,却与志文所想有些不大一样。
在涿鹿山之中,即便山民们都在掌控之下,志文也以为会有那么一两家跳将出来,不愿意用粮食换第二季的粮种,他都打算好了,若真有这种情况发生,绝不手软,定将其逐出涿鹿山,不会任他们留在山中。
只是志文低估了亩产千斤粮食给山民们带来的冲击,他的话现在在山中与圣旨无异,收粮时山民们毫不犹豫地上缴了三成收获后,又争先恐后地继续用将近三成的收获付了第二季的种子费用,对志文的话竟是丝毫也未起疑。
不仅如此,凡是与涿鹿山中沾亲带故的周边村民,也都纷纷找上门来,表示要种山中神物,至于费用,还有点家底的人家抢着给了,付不出来的,纷纷在借据上按上手印,信誓旦旦地表示,一俟收获就来还清,绝不拖欠。
这些人通过山中人知道了粮食的恐怖产量,都是争着抢着地想种,志文对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反正借据上有山里人作保。
这两类人都没有想过用已经收获的粮食做种,全因志文交待过,不从工会买种子,是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产量的,不论有没有见过孙可旺那亩地的可怜相,众人对此都深信不疑。
就是一些新到的难民,也半信半疑地想要在山外种地,关隘之外本就空旷,流匪到来前又砍了不少树,空地更多,除了放马种苜蓿,再种些地也行。
这些难民多半已经给涿鹿山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儿,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丰收的景象,但能看到山民们日益红润的脸色,又有人不停吹嘘,也想种点试试,他们虽然交不出种子费,但可以扣留部分工钱,难民们没有怨言,工会也没有风险,算是皆大欢喜。
至于像涿鹿集上的这些人就难办了,涿鹿山丰收的消息,他们当然也有所耳闻。
随着旱情的加重,晋北这一带可能比陕北好一些,但地里的情况一望便知,显然收成不会有多少,交了赋税,恐怕剩不下多少口粮,如何过冬,成了百姓亟需解决的问题。
再加上辽饷剿饷的一再加征,还有各地官府摊派的火耗,别说佃户们过不下去,就是有自耕地的中小地主们,家里如果没有秀才、举人等有功名的子弟免除部分田赋,也都到了破产边缘。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些人为了完税,也只能选择卖地,然后彻底破产,与佃户一样踏上逃难之路,最终被流贼裹挟,成为大明王朝的掘墓人。
现下听说有这神奇的粮食,亩产千斤倒没几人信,但重要的是,它们抗旱,而且听说八月中下旬还能再种一茬,十一月初收获,哪怕亩产打两个对折,有个两三百斤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这意味着一家人只要种上几亩红薯或是土豆,那这个冬天或许就能安然度过了。
只是这种子费他们接受不了。
在山里,种子费是这样收的,第一季粮食收获后,每家每户按收获的三成上缴,从这之后,各户根据所需的种子数量,自行决定用多少粮食购买,每斤种子若是用红薯土豆来换的话,需要五斤,一般一亩地需要种子五十斤,这么算下来,相当于上缴亩产产量的两成半,山民们的负担并不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