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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风第一次坐马车。
这马车年头应该不短了,行进间隐隐约约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像嗷嗷待哺的某种禽类。座位倒是很宽,铁风大半身体都横卧在上面,右腿因为偶尔的颠簸耷拉了下来,随着行进的节奏微微摆动。
外面日头正大,阳光透过纸窗打在了进来,给那张扎满白布的头上,覆上了几道暗淡的光斑。
不过这光斑对他来讲已经够亮了。
铁风双眼张开了一条缝,第一个感觉到的并不是闷热的温度,也不是那淡淡的霉味,而是头部的剧痛。
那种痛是从里到外钻心的感觉,仿佛有人把头盖掀开,用一个生锈的铁片在头骨里面刮痧。
克制了一阵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嘶哑的嚎叫了起来。
“咦?”
“铁兄弟,忍着点,到前面镇子上有个极有名气的大夫,我去请他给你瞧瞧。”
铁风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却无暇思考这是何人,也没有精力思考现在身在何方,只是双手狠狠的按着头,以求能稍稍降低一分痛苦。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扬鞭飞驰,行了十多里路,过了一座石桥,再行个两里多,到了一处小镇。
这镇子地处偏僻,不似猎龙镇那般热闹吵嚷,老人在门口躺椅上晒太阳,偶有鼾声起,小童精力旺盛的四处奔跑,逗狗抓虫,不亦乐乎。生活平淡悠闲的村民,却都被这外乡人车中传来的阵阵呻吟嘶嚎声引去了注意。
那赶车人将车速放慢了下来,打听了一番,而后驱车在一散发着浓烈草药味儿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铺子里的伙计老远就听到了那阵哀嚎,慌忙迎了出来,顾不得多问话,先将两人引到了后堂,帮着眼前的汉子把身后表情痛苦、头上包了数道白布的少年横卧在了一张床铺上,这才说道:
“不知这小兄弟是怎么伤的?看这脸上的伤口都结了痂,似乎不是这两日所伤啊?”
那赶车人拱手道了句谢,道:
“说来惭愧,我不懂医术,也不知我这兄弟怎么伤的我带着他辗转了六个村镇,请了十余个大夫也没个法子,前三四日一直昏迷不醒,就在刚刚才醒了过来,这一醒来就如此这般了铁兄弟,铁兄弟,你还能说话么?给这位大夫讲讲你的伤势。”
铁风努力的把眼睛挤开了一缝,看到了两道关切的眼神:“蒙蒙大哥?”
那赶车人点了点头,正是黒鹫王蒙天。
“我我也不记得是怎么伤的了我啊!头好痛!”
伙计扯了一下铁风紧按自己脑袋的手臂,一扯之下,竟然纹丝不动。蒙天上前帮了一把,这才把右臂给平放了下来,但见青筋暴起,肌肉微微颤抖,显是极为紧绷。
“嘶这位小兄弟脉象两边实中间空,似芤脉,但却不时的有几缕乱奏,又似伤了神志,而那脉象又时缓时急这个这个”
见到那伙计脸上惭愧的神色,蒙天说道:
“唉,墨神医,您也不必太过着急,之前请十来个高明医师也是这般说的不过这一路舟车劳顿,还想叨扰一番,让我这兄弟在此休息休息这病情嘛,咱们再慢慢研究。”
那伙计闻言一愣,问道:
”咦?你怎知道的我师傅的名号?”
“我为了我这兄弟的伤势一路打听,无论是村民还是之前的那些大夫,都是说这‘仙音镇’上的墨神医远近闻名,人称‘不触尸’,说是这人但凡还有性命在,被这墨神医的手给摸着了,那就死不了了听你说来,这墨神医就是小神医你的师傅?”
那伙计闻言连连摆手,说道:
“哎呦大爷,您叫我‘小神医’可是折煞了我了我不过是墨神医看铺子的伙计,他老人家见我平时还算勤快,也就有空教我两手,‘小神医’什么的您在这说说还好,要出去一说,那可是要叫旁人笑掉旁人牙齿了”
“那这个却不知墨神医他老人家现在何处,能不呢劳驾给我这兄弟看一看,无论多少银子我都拿得。”蒙天边说还朝着后堂各处瞧了瞧,只见这后堂摆设甚是普通,面积又不大,若刨去那大药柜子和几张病床不看,几乎就和平常百姓人家没什么两样。
那伙计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大爷,您看这铺子的摆设便应能猜到,我师傅绝不是好财之人,给人看病只收个维持生计的银子,甚是遇到一些穷苦人家,还自掏腰包给人拿药,他老人家古道热肠,若见了这位小兄弟的痛苦表情,恐怕你拦着不让治都不成呢”
两人交谈间,铁风依旧呻吟不断,脸上仿佛皱出了一万条褶子。
那伙计顿了顿又道:“可惜今儿个您来得实在不巧师傅他老人家前些日子去临镇出诊去了,估计最快也得过个五六日的才能返回来”
蒙天眉头紧皱,却听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蒙大哥,你别着急,小弟我这嘶我这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铁兄弟,你再忍着点,我会去找到墨神医说明情况,尽快把他老人家请回来!”
蒙天转头又对那伙计问道:“不知墨神医去了哪里,要怎么走?”
“师傅他老人家去了东边约百里的云口镇但是这一路上却有不少崎岖山路,车马难行啊,要不我给他老人家寄封信,写明这边的情况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