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
我岳父?
少年微微皱眉,难道是这异族人的汉语不精,才让人听得糊涂吗?
没有做答,少年只疑惑的看着那异族人。异族人点了点头,大喜,肯定的说:“不会错,是你的。”
异族人用同样生硬的汉语,回身高声招呼着:“阿达西,不要睡啦,下骆驼,和你女儿的丈夫相认吧。”
这句话更让人懵懂,什么女儿?又哪来的丈夫?难不成这异族人是个疯子?
本想从这异族人嘴中问出些端倪,却不想遇到了一个白痴。少年甚觉无聊,叹息摇头,便要转身离开。
却在一转身的时机,突然听到背后有人颤声问:“是你吗?”
这句汉语没有一点异族口音,少年回头,只见一个中年汉子,头发散乱,身披蓝白相间的异族长袍,下身着暗红色灯笼长裤,足蹬一双沾满黄沙的牛皮短靴……
虽然全身上下是一套异族装扮,但腰里却别着一个汉族人常用来装水装酒的葫芦,再看这人的面目虽然肮脏,却透着八分熟悉,不正是那平日里最善嬉笑作怪的懒鬼使——白无常吗?
一见少年回目望向自己,白无常两眼立即涌出泪来,感动的一塌糊涂,张开双臂,大叫着奔来:“果然是你,姑爷呀,我的姑爷呀,你让岳丈一通好找,磨破了鞋,伤透了心呀!”
不知道他又在做什么大戏,只见他急奔过来,作势要拥抱自己。少年放下手臂上的索链,不躲不闪,冷眼看他,脸上写着一副你敢抱我,就如同找死的表情。
白无常果然乖巧,见到他已亮出随身鬼器,只跑到他身边立即驻停脚步。本来想张开拥抱他的双臂,又改做捶胸顿足,一通好哭。
在做足了卖相后,白无常大声颤音:“姑爷呀,我的好姑爷,我知道是因为你屡考不中,这才得了失心疯,虽然你变成了傻子,难道我家还能嫌弃你不成?我女儿已经怀孕六月有余了,你又怎能弃她不顾?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寻死后,还要将这几两骨头埋在异族他乡吗?”
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了。他形体萎靡,像极了一个无处诉苦的老者,语音感天动地,驼队里的商人见到了此情此景,有那心软的,也不免垂下泪来。
少年怎会配合他做戏?但被驼队里的商人指点、看戏,不免让他立起双眉,咬紧钢牙,隐忍怒道:“再敢胡言,我扒了你的鬼皮!”
领头的异族人虽然汉语不精,却也听懂了个大概,知道此刻岳丈已寻到了傻女婿,但这傻女婿却因为得了疯病,认不得岳丈了,便立即双手捂在心口处,仰天祷告:“万能的真主啊,求求你救救这个可怜的少年吧,引领他回家吧。”
听了异族人的祷告,白无常立即扑到了他的骆驼旁,竖起拇指大赞:“好人啊,好人!你不但救了我的命,还帮我找到了姑爷,我远在异族他乡,没有什么可答谢的……”回身一指身后的这片瓜田,又说:“这片瓜田是我姑爷的,我就用这瓜田里的甜瓜送给好人,让好人解解渴吧。”
异族人连忙摆手回绝,白无常立即回身奔入瓜田,弯腰摘起了金瓜,每摘一个,就回身抛向商队,他抛得又稳又准,不一会儿,商队里的十数人,每人手里已经抱了两只瓜,再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抱瓜了。
见送满了瓜,白无常又回身到了那异族人的骆驼身边,手牵驼绳,引他们向瓜田外走去,嘴中连声说:“我岳婿二人异乡重逢,难免还有几场好哭,阿达西们就别瞧热闹了,多少给我留一些脸皮,去吧,去吧。”
头驼一动,驼铃响起,其他的骆驼便随行而去,白无常一直站在路边仰头、拱手向商队所有的人行礼,商队里的人也都在骆驼上抱着瓜,向白无常点头回礼,待路过黑衣少年身边的时候,又都叽哩呱啦的说了些莫名奇妙的话,估计都是些祷告、祝福之类的言语。
商人的背影已远,白无常还在对着那些背影招手告别,突然觉得肩上爬来冰冷一物,缠住了自己的脖子,箍的他有些气短,已知是少年的铁索圈住了自己。
少年双手拉紧了铁索,厉声:“你敢消遣我?”
白无常双手拉着箍在脖子上的铁索,连声回:“不是消遣来的,是帮忙来的。”
“怎么帮?”
嘴中喝问,手上劲力却不减。白无常的气越来越短,怕他再拉紧铁索,忙语出如豆:“没有我,你找不到蛇王,有了我,我保你今天就能和他见面!”
果然又拉紧了一环铁索,逼问:“如果见不到呢?”
脸色紫青,吐了舌头,从嗓子眼儿里辛苦的挤出几个字:“让我……再也喝不到酒。”
他肯以酒立誓,看来此言不虚。冷笑一声,收回铁索,看着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白无常,恨声:“讲!”
注:
阿达西:维语,意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