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骤然间无语,马车里有一丝莫名的伤感在荡漾膨胀。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疾驶,果真也就是盏茶功夫,路边马车开始密集起来。
车夫停下车子,一跃而下,冲着邵子卿与月华提醒道:“主子,已经到了兰若寺,前面车太多,过不去了。”
邵子卿撩开车帘,见前面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果真已经无法再近前。只能跃下马车,向着月华伸出手来。
月华迈步下了马车,环顾四周,才知道京中一年一度的牡丹盛会竟然这般热闹,不由咋舌。
两人一直沿路走下去,牡丹园里百花吐蕊,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委实是处赏景散心的好去处。只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坏了兴致。
“不过只是人间寻常芳菲景色,如何这多游人?”月华诧异道。
“据闻此处牡丹并非是兰若寺僧人栽植,而是观音显灵,为京城百姓祈福避灾,所以世人趋之若鹜。”
“观音显灵?”
邵子卿点点头:“传说有些荒诞,说出来便当做故事来听。若干年前,有一条白龙渡劫,变作一尾白蛇蜷缩进兰若寺后院的包心菜里。夜里时,寺中僧人做饭,好巧不巧就砍掉了那颗包心菜,拿进厨房里。因为当时天色昏黑,和尚也没有看清楚,就一刀切了下去,直接断掉了白龙的半截尾巴。
白龙化作一缕青烟,腾空而起,瞬间兰若寺上空雷电大作,风雨交加,那白龙小肚鸡肠,想要淹了整个寺庙。
眼见庙前雨水瓢泼,众僧人大骇,一起高唱梵音,终于惊动了南海观音大士。
大士显灵,瞬间风停雨住,艳阳高照,白龙不服,观音大师耐心点化,用净瓶之水接了白龙断尾,方才将一场干戈化作玉帛。而她净瓶里的水洒落在兰若寺门前,第二日就生出一片锦绣牡丹。”
月华掩唇而笑:“这样神乎其神,怕只是寺庙中人借着天时牵强附会,有意而为吧。”
邵子卿伸手一指后山:“后山处的忘忧泉,听闻便是观音大士的无根之水,可枯木还春,去腐生新,格外清甜。泉水旁有人取水烹茶,开了茶亭,你要不要去来杯清茶解渴?”
月华正走得焦渴,闻言自然求之不得,随同邵子卿一同向着后山迤逦而行。
相比较起前山的牡丹园林,这后山委实清净了不少。
行不多久,果真有一处泉眼淙淙,泉边有人搭了一处凉棚,盘灶生火,煮了一锅热茶。游人自己取碗而饮,丢下几文铜板。也有人直接从甘泉里舀了生水来喝,祛暑生津,酣畅淋漓。
月华与邵子卿上前,那老板殷勤地盛了两盏茶递给二人。
茶只是普通的普洱,不过入口却是回甘清甜,两人寻一块干净的山石,就地而坐,浅饮慢品。
四下环境清幽,鸟鸣花香,一扫适才游人拥堵而致的烦躁。
“你经常会到这里来么?如何会知道这样一处好去处?”月华浅笑着问。
邵子卿笑笑:“想约佳人同行,自然要提前打听好了所在,做到有备无患。”
月华抬袖擦擦脸上微微沁出的汗水,诚心诚意道:“那我要谢谢邵相这般用心了。”
邵子卿扬扬手中空碗:“要不要给你也再来一碗?”
月华摇头:“看时辰也已经不早,还是早些回去,免得你的花魁娘子为难,那初九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邵子卿抬头看看天色:“我们拢共也就是出来个把时辰而已。”
言罢站起身来,身子有些摇晃:“如何一杯清茶下肚,便如饮酒一般?竟然有些醉了。”
月华正欲打趣两句,也觉得头脑有些恍惚起来,看远山近景都重重叠叠。
她心里暗道不好,莫不是中了别人暗算?
这里虽然不是游人穿梭如织,但也有茶客三三两两地留滞在附近小憩,有谁会这样大胆,竟敢当众下不成?自己任性,甩开初九跑出来,如今只有自己与邵子卿,原本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又双双中招,可如何是好?
她当机立断,将手中茶碗狠狠一掷,摔在身下山石之上,茶碗立即“啪”的一声,四分五裂。她强忍眩晕,捡起一块碎瓷,往指尖一滑,便有殷红血迹滴出,这一下剧痛,令她顿时清醒不少。
周围有休憩的茶客立即扭过头来,诧异地盯着她看。
邵子卿已经忍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这茶水里有!”
月华拼力忍住头脑眩晕,想去拉扯倒在地上的邵子卿,自己身子酸软,踉跄不稳,哪里还有半分气力?
围观者惊诧莫名,低头看看手中茶碗,皆呆若木鸡。
四周林间有数道黑影纵跃而出,径直向着两人的方向。
果真是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