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夜的风有些冷,我却不想回杂役坊的房中休息,寻思半晌想起来西冷宫那位疯妃。白天的时候她总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在飘满落叶的屋外庭院内唱唱跳跳,可是夜半之后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石阶上看月亮。我抬头瞧了一眼今晚的天色,大抵是不会有月亮了,一会儿怕是还会下起雨来。我素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我时常会翻墙进去在她那卧房里面借住,别看她庭院脏乱不堪,但是卧榻之处收拾的倒是干干净净也是个讲究人。好歹是“室友”一场,万一她淋雨嗝屁了,我可不想又换个未知数进来。
“来了。”我刚翻进院内,她竟然就站在我身后,黑暗中的这一声吓的我一哆嗦。
“你……知道我要来?”我来了很多次,从来不见她跟我搭话,这还是第一次。
“圣上,今夜风起,就不要走了吧。”
我一脸黑线,头顶恨不得滑过几只乌鸦,敢情她这是把我当先皇了。还以为……哎……到底是个疯子。
我摇摇头叹息着,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去,她笑盈盈的跟在身后。不想搭理她,一个猛扑我睡在了榻上,比起杂役坊的那些碎嘴子们这里可舒服太多了。
“玉郎。”她轻声唤我,给我盖上了一层薄毯在身上,我吃了教训也不想回复她,闭眼装作呼呼大睡,她倒也不在意,仍是轻轻柔柔的说着话。
“玉郎,是不是侍候的奴才们苛责了你的膳食,怎地这身形都瘦小了不少?”
你要是脑子清白的话,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个小孩儿——好吧!她就是脑子不清白!
“玉郎,营地的风也吹起来了么?咱们的‘必胜’旗已经也飘起来了吧。”
“……”
“玉郎,十万里征程我陪你踏,可是……十里红妆你又许了多少人?”她突然低低的抽泣起来。
帝王薄情、红颜不幸,得嘞,又是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我半眯着眼睛偷偷瞧了瞧,她这个时候已经起身离开了我的卧榻。突然,又转身朝我看来,我立马闭了眼睛继续装睡。可是,等等!什么东西?毛茸茸的?爬到了我的身上。
我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把抓住了身上的东西。
黑色的毛发间混着少量的白色,一对小小的耳朵,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不停的扑闪着。
呃……竟然是——猫!
这冷宫里何时来的黑猫?前些时候来的时候也没发现,难道是疯子以前养的?还是从哪个贵人那里跑出来的?咦,这黑不溜秋的,长的也不好看,哪个贵人这么没眼光。
黑猫似乎看懂了我眼中的鄙夷,蹬起后爪子就挠了我一下,突然的疼痛让我甩开了它,它跳上了烛火旁的桌子上,白了我一眼后开始舔舐它的毛发。
我没看错,它就真真的白了我一眼,一只猫竟然白了我一眼。
它似乎很瞧不上我这一脸惊讶的愚蠢模样,高傲的抬起小脑袋,甩甩了右边爪子,然后淡定的窝成一个圈,睡了。
我不仅被一只猫白眼了,还被同一只猫瞧不起。好啊,小猫咪,我今天得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十大酷刑!我撸起袖子,然忘记了这屋里还有个疯子,眼里心里都是抓住这只黑猫,教训这只黑猫。
“卸云妆,赴疆场,不畏刀光剑影殇。”她又穿上了那件白日最爱的红衣裳,只是这次她洗掉了白日的艳抹浓妆,披散的长发也被发带简单的高高竖起,手中不知何时提起了一柄红缨枪。
我止住了脚步,透过摇曳的烛光注视着她的面容。没有了脂粉的胡乱掩盖,她的面庞精致秀丽,宛若落入凡尘的仙子。娥眉淡扫,鬓边一缕青丝斜垂嘴角,红缨枪立起更添了一份飒爽之姿。从前只当她是个疯子,从未正经打量过她的容颜,现在细想来,能成为帝王妃嫔的又岂是普通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