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蕴思索着说道:“刚刚听巫司命所言,对于城内瘟疫,祭司们快要无力应对了,而源头就在守城战士遗体上,若不及时处理,待瘟疫彻底爆发,丹阳城将会十室九空。
而荆湘将军认为战士们保家卫国守护家园而死却落得如此下场,此行为是对战士们极为不尊重的表现,民众将士会因此对楚国失望,爆发民变兵变。
现在二位所争论的核心就在战士们遗体的处理上,既要迅速殡葬,也要对战死的将士们尊重,让大伙儿满意。如果做到这两点,巫司命是否能彻底解决瘟疫,荆湘将军是否同意埋葬。”
长袍老者心中早已知晓结果,微笑着点点头道:“只要能迅速处理此事,吾便可带领祭司们将城中瘟疫彻底解决。”
披甲老将于宫殿另一侧拱手说道:“此次丹阳战死之人数万,况且先前罗国于边疆南部发起国战,将士们亦死伤惨重,若战士遗体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吾自然同意。”
李华蕴见二人点头认可,思索片刻说道:“在我的家乡,为国捐躯乃是最大的荣幸,亲朋好友虽天人相隔,却以此为荣,争相追崇。凡为国立功者,铭记其功,载入史册,供后人瞻仰学习,逾千载岁月依旧传唱于世间。何况此战守卫家园,抵抗外敌,救楚国与危难之中,诸位可以将周国的……”
言及此处,李华蕴突然想到,周国此时作为华夏正统,同是华夏人,这么宣传不合适,随即改口道:“诸位可以将战士们守卫丹阳的英勇事迹大肆宣扬,让此事件在荆楚大地上流传,让每一个楚国人都牢牢记住这些英雄们的功劳,增强民众对楚国的认同感、归属感以及为国征战的荣誉感,假以时日,楚军必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民心所向,何愁兵变?”
披甲老将听完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端坐在案几后方问道:“此法将来大有可行,而今丹阳瘟疫愈发严重,巫老不死的又无法彻底解决,对眼下之事并无太大功效,不知可有别的。”
长袍老者瞥了一眼荆湘,朝着李华蕴催促道:“李景伯,还是说一下战士遗体如何处理吧。”
看着下方仅仅有些意动的众人,心中十分惊讶,“这都不行?也对,这不是老家那边,民众的思想工作还做没到位”。接着李华蕴将昨日与熊彻所言再次说出,“我的建议就是将战士遗体统一焚化,统一埋葬,为其立碑,在其上铭记功勋事迹……”
随着李华蕴开口,台下之人从意动到疑惑不屑再到凝重的思索,神情不断变换,琢磨着此方案的可行性。在其讲述完毕准备喝口茶解渴之时,端坐在后方的一位方脸大夫开口问道:“李景伯,此法吾等固然同意,丹阳民众却未尝认可,如何执行?”
台下一袭白衣俊俏非凡的斗伯比刚欲张口,李华蕴已放下茶碗说道:“我听彻老弟……咳咳……我昨天听你们国君说,你们当中也有亲人朋友战死在这场大战之中,既然你们同意,那就带头行动,你们亲近之人必然会跟随支持,将士民众必然有所意动。此时,你们仅需将瘟疫的严重性给大伙儿解释清楚,最好将最坏的结果展示出来。”
台下议论纷纷,在这个天下礼乐尚未完全崩坏,此处又是十分向往中原制度,模仿中原的荆楚大地,众人对青史留名、传唱千古一事极为意动,言语间尽是向往。
就在李华蕴认为此事已经妥了,端着茶碗喝了口茶准备尿遁之时,那披甲老将身后响起了一道憨厚洪亮的声音,“李景伯,虽然立碑立传,流芳千古,名垂青史听起来很好,给将士们的补偿虽然也很宽厚,解决瘟疫这事儿也很急迫。但是,亲朋好友遗体不能安然殡葬,让他们的魂魄无法去往阴间与老祖宗相聚,这不是害他们呢吗?我们都是粗人,那些好处自然诱人,但若是无法与祖先团聚影响后人,这点儿依旧接受不了。”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心中对千百年后依旧传唱而产生的向往火苗被瞬间浇灭,众人面面相觑,嗡鸣声响起,千百年来刻在骨子里的宗法制度,传统习俗,认知观念被其一句话唤起。除了前排数人稍有兴致的看着李华蕴如何解决,沉默不语外,台下局势瞬间逆转,反对声从荆湘身后逐渐蔓延至整个大殿。
随着时间推移,李华蕴看着台下众人情绪愈发激动,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个披甲之人愤怒的起身怒骂。李华蕴挠了挠头心中慌的一批,“彻老弟,你们这的朝会以前都是这么……这么狂野的吗?”
熊彻淡定的品着浓茶,抬头扫了眼台下,宽慰道:“李兄,莫要紧张,没看前面那几位没动嘛?”
眨了眨眼,看着台下满脸笑意盯着自己的几名老人,再看向后方喧闹的众人,李华蕴由衷的感叹了一句:“我还以为朝会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呢。”
正在喝茶的熊彻疑惑转头,“什么?”
李华蕴急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让我想想哈,你们这据说是有阴间的,姬存老哥也跟我讲过,那……有没有办法让他们魂魄团聚呢?”
见熊彻摇了摇头,李华蕴接着问:“那能不能与阴间沟通呢?”
叹了口气,熊彻拍着李华蕴肩膀说道:“吾听祁姨说过,有没有阴间和魂魄都不一定呢,虽代代相传,死后平安入土,方能魂归阴间,否则只能在世间游荡,饱受折磨,但并无一人亲眼见到,皆是传说,吾认为,这些不过是国人的一丝期盼罢了。”
李华蕴眼前一亮,接着问:“除了彻老弟你之外,还有谁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