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秉文并未复问齐世言为人如何,笑笑另道:“我看你与我年岁相差不大,应是入仕没几年,可....知当年旧事究竟如何?”
他并没说清楚是哪年旧事,苏凔却忙摇头道:“我去岁科举入朝,京中未有故人旧交,故而....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
齐秉文复转身向着齐世言尸首处,道:“算啦,我随口一问尔。你们为官之人,才在意龙椅上是谁。我这等升斗黎庶,上头不是坐个血盆大口的妖魔鬼怪,谁坐不是坐呢。”
苏凔沉默不答,齐秉文又道:“苏大人回吧,天晚路黑,我也就不邀请你晚间再来了。”
苏凔垂头,走得几步,上前取了三株香点燃,恭恭敬敬插在灵前,而后下跪叩首,起身后忙不迭出了门。
外头凉风迎面,他未敢丝毫迟疑,一直行到人多处才稍慢了步调。招来架马车,吩咐人往正街走。
京中赶车的都是些人精,瞧见他身上衣衫虽素,却是官服,只认不得品阶,神神秘秘问可是哪家官爷去给太后戴孝。
苏凔也生了不耐烦,他没让车夫直接回住处便是为这个,不料底下人还是不安生。即便他没答话,仍扯着嗓子道:“今儿这般早就散了?大人怎还落单儿出来了。我看你身上,沾了脏东西...”
苏凔撩开帘子,冷道:“识得壑园路吗,往壑园去。”
突然出声吓了车夫一跳,呆滞后连连点头道:“识得识得,这京中谁不识得壑园呢,大人是哪处不舒服,您府上可是没个照应,这还...”
他入朝许久,第一回生了官威,薄怒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要了你小命。”
车夫来往见惯百态,知是碰上惹不得的主儿,当下再不出声,依着交代将苏凔载到了壑园。
逸白早得了消息,这会子听说他来,倒没觉得奇怪,只心中鄙得一句“蠢货早晚要出问题,这么个情况下,还敢招摇往壑园来,都不知道掩掩耳目”。
奈何人是薛凌要保,都已经走到了壑园门口,总不能叫底下砍两刀去。逸白先吩咐将苏凔迎进来,又遣人给薛凌去传话。小姑娘心思难猜的很,虽是她要保着苏凔,难保她这会乐意见苏凔。
另一头,又赶忙交代几个心腹散两句碎嘴话出去,说是苏凔苏大人突然犯了心悸,没准是被齐世言之死吓的。既给苏凔前来找了缘由,也暗暗圆了苏凔在祭礼上的失态。
真真应了那句话。一根绳上的蚂蚱,它不跳,你拖也得拖着他跳,不然大家一块玩完。就当是倒了血霉,无缘无故,大家就被绑一处了。
逸白一面腹诽,一面笑脸迎了苏凔,抢言道是薛姑娘尚午睡未起,略有不便,还请苏大人稍稍。想着要是薛凌不愿见人,呆会再找个理由打发了这蠢货。
未料得苏凔全不作客套,人还没坐,即喘气道:“你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言语之急切,表情之狠辣,逸白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扶着茶碗,惊了个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味来,说过的话是哪句?
他看苏凔衣服上血渍还在,就着拿杯子的手指了指那血点道:“园中有便服,不如让底下给大人取一套来,先将就些,以免血气冲撞了薛姑娘。”
话落暗自咂了下舌,也就是场面功夫玩多了,忘记这是个离心的熟人。装装就罢了,怎还说出血气会冲撞薛凌这样的蠢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