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又瞬觉不对,这会才夜半过一点点,说一夜未寝,夸张了些。虽知这会估计没人注意自己,薛凌仍牢守着下人本分,并未抬头去打量沈家父子。
但确然是沈元汌更急些,薛凌听得他接连追问了两句“怎么了,这么晚这话说的怎么了。”
一旁沈家老爷子不知是年岁长些,还是别的缘故,语调甚是沉稳“先进去坐着说话。”
苏远蘅没动脚,连喘带推,恨不能立即将两人掉个方向送出去,催道“坐不得快去收拾东西与我走吧,车马都已备好,再拖沓,谁也走不掉了。”
沈元汌心有所想,看与旁边,惶惶喊了一声“爹”。薛凌嘴角稍弯,又赶忙抿的笔直,听那老不死依旧稳如泰山道“天塌下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深更半夜,糊里糊涂的,你怎缘由都没问清,就贸贸然失了分寸。”
薛凌垂头瞧不见三人脸色,只当此话是在挤兑苏远蘅,暗忱这老不死架子摆的倒是足,口舌功夫也强的很。
实则沈伯清当真是在训儿子,一旁沈元汌面色惨白,冷汗涔涔,沈伯清不明所以,还当是苏远蘅三两句话就将儿子吓成了这样,属实看不过眼。
却原来,李敬思来过沈府之事,沈元汌还未说起。那个死去的下人,只是悄悄处理掉了,随便找了个借口遮掩。一个守门的小厮丢了两日不到,沈伯清哪会关注这等小事。
他之所以没说,一来是不想自己父亲反应过度,二来是拿不准李敬思话语真假。即便白日上过朝回来,仍没做出个抉择,只休书一封往西北去,想与沈元州讨个商量。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是沈元汌长夜不寐,沈伯清已歇下多时。然这会苏远蘅再来,开口便是“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沈元汌第一反应,自然是李敬思说的是真的,皇帝要拿沈家性命要挟,令自己家兄回京,事发就在近两日。
他免不得大骇,沈伯清虽知苏远蘅深夜过来必有凶险内由,但到底多有看轻苏家身份,区区行运使能知道的消息,再是凶险,又能凶险到哪去。
往日元汌也是进退有度的,当老子的看不过眼,连带着敲打苏远蘅,语气是重了些。
说罢沈伯清又瞧着苏远蘅道“小苏大人不必焦躁,且进去坐着,天塌下来,日月自有人捧着,何必你我急急顶个篮子去接?”
话落自撩了衣袖,绕开苏远蘅往里去。薛凌垂着头,只盯着那踩低的鞋跟从自己面前移过去,分不清这老不死是真镇定还是假镇定。
苏远蘅似颇为无奈,“唉”声连叹几回,没奈何转了身往里,急急追上沈伯清道“沈老大人既要问,那我就直说了,皇帝要拿沈家满门老小性命逼沈将军回京,现在不走,明日决然是走不了了。”
薛凌听的清楚,二人脚步分毫未迟疑,似乎是沈伯清并未被吓住。倒是沈元汌还在门口站着,没往里走。
她终于抬头,作势要往里跟上主家,缓缓间却先看了一眼沈元汌,恐此人起疑,轻道“小沈大人,也进去看看吧,确实是耽搁不得了。”
沈元汌混若有些呆滞,僵硬道“是了。”又垂头叹了一声,好似赴死一般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