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突然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
“当家的,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你身体这么差,哪里干得来扛包的活?”
“我现在想着,等你弟弟以后的日子好些了,手上有闲钱了,你能不能找他借一下?”
见陈毅行皱着眉头,一脸犹豫,她就赶紧说道:“当家的,咱们家以前都是阔过的。我织布的手艺,你也是亲眼瞧见过的。你说你找你弟弟借钱了,再给我买台纺织机,那该有多好啊?到时候,我天天在家织布,保证一年下来,能挣三五两银子!”
陈毅行听了,不但没有显露欢喜,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对于自己媳妇儿的想法,他其实挺认可的。
媳妇儿织布挣钱的本事,他那才仙去不到一年的丈人佬丈母娘都是举着大拇指,啧啧称赞。
他可以拍着自己胸膛打包票,自己媳妇儿织布整出来的花色,在江南一带都有名。
如今到了这偏远荒僻的西北,也绝对会成为独一份!
可恰巧,就是她的这独一份,让他极为心忧啊!
陈毅行在这里出生。从个稚龄孩童长到青年,他对这里的民风最为了解。
这里不开化。穷!还极度重男轻女。老光棍们都扎成堆。
这里没点家底的人家,根本就娶不到老婆。
用高彩礼骗到老婆的人家,也让自己七八个儿子共享那么一个可怜媳妇儿。
另外,寡妇总是成为被光棍们欺辱的对象。夜半敲寡门的,从来都不是一人,而是一群群。
没点挣钱本事的女人都是男人眼里的猎物。而自己媳妇儿这种世人眼里天天能下金蛋的金母鸡,就更会成为那些老光棍们的猎物了。
或许,自己的媳妇儿靠着织布这门技艺,在县城里头混出名堂后,村里村外的老光棍们天天找上门,就只想把她搞到手。
而城里的那些有钱有势的浪荡子弟们,说不定也会看上她,将她强掳进自己后院后,就天天逼着她对着织布机织布。
陈毅行读过孔雀东南飞的。
刘兰芝的恶婆婆没把她当个人。叫她织布还要求三天织一匹呢!
她下的任务如果做不到,她就会拿着荆条打骂人。
一想到那些光棍儿为了把自己媳妇儿弄到手,说不定还会想些绝户招,把他们一大家子的男人都逼死,陈毅行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几个大字。
“怀璧其罪啊!”
……
汪盈盈见自己的丈夫双眼无神,对着自己一个劲的发呆,她受不了,就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当家的,你在想些什么呢?我刚才一直都在叫你,你怎么不回我话?”
陈毅行被她连着推了好几下,他才慢慢醒过神来。
见汪盈盈还在问,他脾气就有些不好了。
“行了行了,你就暂且歇了那种心思吧!”
“你也不想想,一台织布机要多少钱?那可是五六两银子呢!咱江南织布厂多,织布机到处都有卖的。因此五六两银子才能买得着!可咱现在是在这荒僻穷苦的老家!你看谁家肯接受五六两银子,卖自家织布机的?”
“更何况,这里有织布机的人家,一台机子往往传了七八代人,谁会把挣钱吃饭的家伙什,卖给你啊?”
见自己丈夫泼她冷水,汪盈盈就气呼呼的说了。
“不买织布机也行!你借了钱,我可以找人自己做!”
陈毅行见汪盈盈这般模样,他不知为何,竟然从她身上看出了一点弟媳妇儿的影子。
注意到汪盈盈那一定要搞个织布机回来的神情,他突然不耐烦的摆手:“随你!都随你!你爱咋样就咋样,反正我是不可能开口找我弟弟借那笔钱的。”
“我弟弟都穷成这副模样了,能接纳咱们一家在他这破屋里白吃白睡,已经是他相当有良心了。我要是再开口找他借钱,我这脸往哪搁啊?”
汪盈盈直接被他这话气哭了。
“我们又不是不还钱?我有了织布机,只要一年就可以把钱还上!过个几年,我就能靠自己的手艺挣很多钱,修个新屋,让咱儿子去考科举,让家里真正的东山再起啊!”
陈毅行听了,心里更加烦躁了。他抓住汪盈盈的肩膀,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媳妇儿,我们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