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千里沃野,一名布衣青衫公子骑着一匹瘦马,悠然走在乡间小路上,身后是一辆马车,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驾着马车,紧随其后,车内坐着一名面容白皙到略显苍白的年轻俊逸公子和一名黑衣小童。
一行四人自然是徐天然、千寻、南宫千白和黑衣小童。
回了天机阁,南宫牧神亲自为千白察看体内是否潜藏着白发的心神芥子,或是其他诡秘隐患。
南宫牧神一连察看了三天三夜,虽未明确发现千白身体的怪异之处,却也在千白的神魂之中发现一粒芥子,不像是白发心魔留下的印记,饶是南宫牧神通天本领也极为困惑。
这一粒芥子似乎潜藏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能量,此时又像是陷入了休眠状态一般,南宫牧神费劲心思也无法查探芥子内部究竟为何物,也无法将芥子移除,只能推测这一粒芥子是身为白眸的传承,既然如此,也只能先放任不管。
私底下南宫牧神悄悄跟一袭青衫说,一定要护住千白,不可让这一粒芥子激活,南宫牧神揣测一旦芥子被激活后,千白就不再是千白,又会是一代白发,而心魔亦会应运而生。
尔后,徐天然与千白重逢,徐天然将手中的黑瞳水晶交到千白手上,二人相顾无言,一笑过后,云淡风轻。
徐天然遥遥眺望,蒲城近在咫尺,一别数年,不知唐云龙究竟如何了?
千白瞅着一袭黑衣的乖巧小童,这便是白发心魔重生的魔物,炼狱的馈赠该怎么说呢,究竟是福是祸说不准。
黑衣小童的境界连南宫牧神也看不通透,仿佛是先天并无品级的武夫,却又是先天半仙的武夫。
南宫牧神发觉,这黑衣小童可以复制半仙以下所有修士的修为、功法和招式,平常看起来不过是寻常不入品的修士,而漆黑眼眸一扫而过,转眼,黑衣小童就能完复刻对方的境界。
此种神通不可谓不恐怖。
徐天然原想一人独行江湖,可惜,千白已经被天机阁除名,不能继续留在天机阁,自然只能跟徐天然一起走,而黑衣小童留在天机阁徐天然也不放心,就顺便一并带走了。
原本管彤一路吵着闹着要跟来,这次徐天然铁了心不带了,不然每次行走江湖都是浩浩荡荡,太过招摇,和自己低调的作风极为不搭。
况且,为何朱子柒对徐天然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还不是管彤偷偷告密,徐天然哪里还会继续带着一名眼线在自己身边。
虽然,徐天然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朱子柒之事,但是哪个男人没两个红颜知己呢,也是需要秘密的,总不能行走江湖见着美丽的女子就躲着走,这样的江湖,不走也罢。
白孔雀都说过,江湖也就女人和酒还好,酒自己其实是不挑的,能喝上头就行,女人自己是不敢碰的,但是也不至于连一点香火情也不能留下,毕竟,很多时候,江湖的争端真就是女子的枕边风里头。
徐天然好歹也是自诩可以靠脸行走江湖的,如今,有了心仪的姑娘了,不敢太放肆,但不妨碍自个儿耍帅呀。
在徐天然心里,他可从未想过朱子柒不能有任何一名追求者,毕竟,越是优秀的人自然仰慕者就会越多,既然决定了彼此都要成为更优秀的人,自然也要接受彼此成为别人的仰慕者,只要,彼此内心始终如一就好了。
千白瞅了黑衣小童半晌,呆愣愣的黑衣小童仿佛浑然不觉,千白微笑道:“该给你取个啥名呢?”
黑衣小童微微摇头。
千白掀开帘子,招招手,徐天然策马靠近马车,探头问道:“何事?”
“进来,有正事。”
一袭青衫轻轻一跃,跳上马车。
黑衣小童对一袭青衫先天就有恐惧感,徐天然一走进车间,黑衣小童就端坐车厢角落,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给小黑取个名吧。”
徐天然挠挠头,还真不知道就啥名,千白笑道:“像白衣小童一样,随你姓徐,名呢也是徐,如何?”
“徐徐?”
“你性子太急,取徐徐图之之意,让你时刻谨记。”
徐天然淡然道:“听你的。”
千寻微微皱眉,呢喃道:“徐徐?嘘嘘?”
徐天然懒得动脑子了,就随千白去折腾了。
千白轻轻摸摸黑衣小童的脑袋,笑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徐徐了。”
黑衣小童小声道:“徐徐。”
“对,就是徐徐。”
黑衣小童难得露出笑容,“我有名字了,太好了。”
果然有名字才有灵魂,万物皆如是。
就像大黑炭的那把木剑,原先没有名字,百无一用,如今取了个血寒的名字,马上就有仙兵的雏形了,在黑炭头窍穴之中温养数年,灵智渐开,威力会越来越大。
忽然,徐天然内心浮现一阵忧伤,自己辛辛苦苦修行十几年,如今修为反而远逊整日躺着睡觉的黑炭头。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回想自己这么多年吃过的苦头,再想想黑炭头,不过是在珠穆之巅徒手攀爬锤炼体魄都在自己面前诉苦不知道多少次了,而自己当年单单为了疏通灵脉,差点就死了。
不过,与自己比起来,修为精进之快至今徐天然都有点不敢相信,诚然,放眼整个天下,又能有几名年轻一辈修士能如徐天然这般破镜神速?
徐天然并未急着入城,先是去了杏花村,瞧见喜儿和刘三的坟头皆是清扫的干干净净,喜儿的坟头供奉着新鲜的花朵,刘三的坟头则是上好的酒酿。
千白知道喜儿的故事,也下了马车,与徐天然一同祭拜了喜儿和刘三。
徐天然拿着采买来的胭脂水粉放在喜儿坟头,从葫芦里倒出一壶太白仙酿,与千白、刘三共饮。
那一日下午,徐天然、千白一同坐在喜儿和刘三的坟前,与喜儿、刘三絮絮叨叨直至夕阳西下。
一袭青衫将自己一路上所经历的趣事一一说与喜儿听,看着微风拂过,坟头的青草摇晃着脑袋,像是喜儿在认认真真听徐大哥说故事,听到开心处一个劲点头。
千白并不多言语,只是,瞧着一袭青衫说着趣事就笑了,笑着笑着笑哭了,似乎故事真的太好笑了。
千寻静静看着主人在坟头自言自语,不忍打扰,连阿黄都识趣的躲得远远的才跟媳妇儿谈情说爱去。
黑衣小童坐在草地上,不觉得主人说的故事有趣,反倒是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追着蝴蝶奔跑。
千白和徐天然至今仍不确定黑衣小童白发心魔的神魂是否已经彻底抹灭,炼狱也只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反而说了句,反正他都为你所控,是谁还重要吗?
夜幕将至,徐天然一行人赶在关城门前一刻进了城。
徐天然瞥了眼千白,问道:“不会又是去青楼?”
千白笑呵呵道:“没什么好打听的,去客栈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