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御书房内。
凤泽浩一身明黄色长袍,端坐在案前,垂眸看向手中的折子。
他凤眼像是不经意间微眯,脸上起伏不大,看不出喜怒,却无端令跪在下方的宋凌云生出忐忑。
他低下脑袋,不敢窥视天颜,斟酌着等皇帝先开口,只觉得如坐针毡。
凤泽浩细细看着折子,且反复看了几回,令宋凌云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词。
这一等便等了半刻有余,宋凌云觉得身子都快僵麻了。
“三十丈,究竟是怎么上去的?真能飞上去不成?”
凤泽浩像是自问,又像是问他。
宋凌云眼睛一闭,避开滚落的一滴汗。
“陛下恕罪,末将也是出发时才发现那独狼单独行动,为了不节外生枝,只得跟上兽营。”
“那澈王向来神出鬼没,属下真不知道澈王竟然也去了,末将因此还得了澈王,被罚以二十军棍。”
“哦?神出鬼没?”
凤泽浩看向他,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
宋凌云突然被雷击似的身子一顿,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末将一着急,用错了词。”
凤泽浩将折子放置一旁,抚了抚宽袖上的褶子:“起来吧,平匪始末朕已了解,你来说说旁地,老四为何罚你?”
宋凌云可不敢提二当家的事,将话题模棱两可转了个方向:“许是末将不小心言语冲撞了独狼,就是陛下上回问起的那人,澈王与他......”
“与他如何?”
凤泽浩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抬眸看向他。
宋凌云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抓不住那个点。只好将他所知之事据实以告。
“澈王对他似乎纵容的过分,平日与她更是形影不离,那独狼许久不曾回兽营帐内,末将曾借口查可疑之人,探澈王虚实,亲眼见他在澈王帐中......”
“咚!”
宋凌云话没讲完,一声茶盏砸到地上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
吴公公见状,赶紧将一块丝帛帕子递了上来。
凤泽浩接过绢帛擦了擦不小心沾上水的手,仿佛刚才砸茶盏的不是他,声音低沉地轻喝。
“岂有此理,军营岂是他胡来的地方。”
宋凌云赶紧低下了脑袋。
作为皇后庶弟,他见皇帝的次数也不算少。
正是这样,他才更了解伴君如伴虎这个词。
凤泽浩越是用最平静的语气,往往越是说明他心底非常不悦。
“陛下,需不需要末将想个法子除掉独狼?”
万一人家想自己除掉呢?宋凌云不确定,故此一问。
凤泽浩横过来一眼:“朕何时说要除掉他?”
宋凌云双拳一抱:“末将僭越,请恕末将愚笨,但凭陛下吩咐。”
凤泽浩闭上眸子,捏了捏眉心,突然问了一句:“那独狼长得如何?”
宋凌云乍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求助地瞧了眼吴公公。
吴公公给他打了个眼势,转头笑着询问凤泽浩:“陛下,要不请宋将军画一幅如何?”
凤泽浩左手一抬,继续捏着眉心。
吴公公立刻给他准备了纸笔。
宋凌云画得很快,不过吴公公在旁边看得直叹气,他感觉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他哪知道皇后娘娘画工一绝,同父异母的庶弟不及其一。
吴公公简直有点不想帮他呈上去,直到皇帝看了过来,他只好将画拿了上去。
凤泽浩端起另一个茶盏准备喝口水。
刚喝进去时,眼睛恰好瞥到了画中之人,忍不住一口水便喷了出来。
吴公公手忙脚乱去擦拭。
凤泽浩给气笑了,鬼使神差地再看了一眼:“你这是画了个什么东西?”
宋尘绝一点也不想看到皇帝这样笑,他有些胆战心惊地挠了挠头:“末将不擅画,可他真的就是这样板着脸孔的,没见他笑过。”
凤泽浩挥了挥手,不想多说一句。
吴公公眼睛一亮,用力着补:“陛下,要不找个缘由,让白画师跟着去一趟,白画师画工了得,但凡见过的人,一般都能画得至少八成像,也不必担心澈王认出白画师此人。”
凤泽浩闻言,写了份嘉奖旨意,交给宋凌云。
宋凌云出来时,恰好碰上宋相侯在外头,赶紧行了个礼。
“父亲,您一定要亲审二当家,我当时想杀没杀成,怕他攀咬。”
宋相脸色微变,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说完朝御书房走去。
宋凌云眼神一暗,按向胸口的圣旨,快步离开。
彼时,南红楼二层雅间。
花魁琉璃褪去一身媚态,坐于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