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p>
尽管李续宾部非常勇敢，而且麾下足足有四万多人，而王天扬进攻的军队，只有一万五千人。</p>
但是，也仅仅只坚持了五天。</p>
李续宾部的北部防线，就几乎全部沦陷了。</p>
他坐在轮椅上，坚守最后的堡垒。</p>
“大人，守不住了，进城吧，进城防守吧。”部下苦苦哀求。</p>
此时，王天扬的军队距离他，仅仅只有几百米了。</p>
“进城？进城做什么？”李续宾道：“我出城之后，就没有想着再进城了。”</p>
“儿郎们，跟着我战斗到最后！”</p>
“让苏曳看看，我们湘军都不是孬种！”</p>
“打，打，打！”</p>
而回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火炮。</p>
不计其数的炮弹砸下来。</p>
“轰轰轰轰轰……”</p>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最后的堡垒，直接被爆破了。</p>
然后，又是一阵炮火。</p>
无比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雨一般洒来。</p>
而后，北部防线战斗结束了。</p>
王天扬下令军队，清理战场，最终在某个残垣断壁中，发现了李续宾的尸体。</p>
他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某块巨石砸死的。</p>
他想象中轰轰烈烈的牺牲，没有出现。</p>
战死得非常随机。</p>
李续宾甚至想了很久，在临死之前要高呼，苏曳，我李续宾绝不欠你。</p>
但是没有这个机会，他连展示勇敢的机会都没有，便死了。</p>
……………………</p>
武昌城南边防线的曾国荃。</p>
他的近况，好不了多少。</p>
他手中也有四万军队，陈玉成率领一万五千人攻打。</p>
进度稍稍慢一些。</p>
因为，王天扬率领的第一师，是苏曳最最精锐的部队，战斗力还是超过陈玉成第九师不少的。</p>
陈玉成稍稍有点急，但是也不太懊恼，毕竟输给王天扬的第一师也不是多丢人的事情。</p>
反而赖文光在边上取笑道：“四眼，英王，这是在九江泻火太狠了吗？这股火气没了，竟然落后了兄弟部队这么多？”</p>
“弟妹虽美，还是要节制啊。”</p>
陈玉成双眼下面有两道紫色疤痕，所以看上去如同四只眼睛一般。放在之前太平天国的时候，他自尊心极高，是没有人敢当面这样喊他的，更何况是有过节的赖文光。</p>
但是现在，他只是回骂了一句，日你妹。</p>
“落后给第一师，不丢人。”</p>
赖文光道：“哟，之前争强好胜的英王哪里去了啊。”</p>
陈玉成道：“赖文光，你可知道，你媳妇丢人了吗？这次王妃举办宴会，招待英国贵夫人，准备了漱口水，结果你媳妇一口气之下咽下去了，还说这水蛮好喝，就是有点辣嘴。”</p>
赖文光脸顿时夸了下来，道：“丢人的娘们，早晚休了她，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p>
陈玉成道：“你也要有这个胆子，现在你家媳妇可是有王妃做靠山的，你要是敢休了他，王爷饶不了你，糟糠之妻不可弃啊。”</p>
赖文光道：“那你呢？你呢？你娶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现在却在调笑我。”</p>
陈玉成道：“我家那个女人也不行，不争气。宴会上呆呆的，还不如你媳妇，啥也不懂，啥也不怕，就往王妃面前凑，根本不怕闹笑话，结果王妃反而很喜欢她。我那女人端什么架子啊，在我面前端架子也就算了，在王妃面前也端。”</p>
其实，真不是吕氏端架子，她就纯粹是社恐。</p>
赖文光道：“王妃，毕竟是爱新觉罗的人啊，希望未来不要让人难做。”</p>
陈玉成冷道：“她首先是王爷的妻子，再是爱新觉罗的女儿。”</p>
南边战场的两个统帅，言语间都在谈论自家媳妇，可见完全不把敌人当一回事了。</p>
就等着最后的进攻了。</p>
……………………</p>
城南防线的主帅曾国荃。</p>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仿佛豪迈之极。</p>
整个湘军阵营之中，哪怕李续宾，都曾经有一瞬间想要投降苏曳。</p>
唯独曾国荃，从头到尾的敌视。</p>
经过了几天的激战，他手中的四万人，也就剩下了一万多人了。</p>
大战之前，是不能喝酒的。</p>
但是现在，他却把自己喝得醉意滔天。</p>
很快！</p>
外面响起了战斗的号角。</p>
“大人，敌人进攻了。”</p>
曾国荃道：“知道了。”</p>
吃完最后一口肉，喝完最后一口酒，曾国荃戴上头盔，朝着外面走了出来。</p>
刚刚晨起的骄阳，竟然就如此猛烈，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p>
江边常年大雾的，偏偏这几日，都没有雾，战场非常清晰。</p>
“轰轰轰轰轰轰……”</p>
又是猛烈的炮击。</p>
不计其数的炮弹，落在最后的防线上。</p>
就仿佛把整个阵地犁过一般。</p>
过去几天时间，苏曳军队打出的炮弹，比湘军两年时间打得还要多。</p>
有了美、俄两国的支援，湘军比起几年前已经是阔气了许多，但是和苏曳相比，还是差得很远。</p>
曾国荃知道，此时苏曳的江南制造局已经源源不断制造炮弹了。</p>
“这或许，就是厚积薄发吧。”</p>
苏曳前面走过了最艰难的七八年，现在却来越顺，越来越猛了。</p>
伴随着这轮疯狂的炮击之后。</p>
不知道多少人，再也起不来了。</p>
紧接着，冲锋号响起。</p>
苏曳的军队冲锋了。</p>
曾国荃猛地一抖，因为他几乎要被尘土掩埋了，整个人冲了出来，几乎成为了土人。</p>
苏曳军队，极少进行这样密集冲锋的。</p>
但此时，一万多人冲过来，仿佛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袭来。</p>
“杀，杀，杀，杀……”</p>
而曾国荃的湘军这边，气势完全被夺了，被眼前这个阵势震慑住了。</p>
曾国荃朝着边上的一个军官狠狠扇了一个耳光，怒吼道：“呆着做什么？打，打，打！”</p>
打什么打？</p>
湘军的防线体系，几乎全部被炮火摧毁了。</p>
苏曳的军队，全部都是连发步枪。</p>
曾国荃只看到苏曳的军队，一片一片淹没过来。</p>
最后的防线，成片成片的沦陷。</p>
他手下的湘军，成片成片的跪下投降。</p>
不是他们不忠诚，不勇敢，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p>
明明喝醉了酒，却一点都不兴奋，只有浑身冰冷，满心的沮丧，也不知道是不是头上了，头上的血不断往下流，而且带着头盔，湿漉漉的。</p>
鲜血染红了整个视野。</p>
所以一眼看过去，一片血红。</p>
而且，眼前的视野越来越红，越来越红。</p>
曾国荃忍不住满心的悲愤，一声怒吼道：“兄弟们，跟我上，跟我上。”</p>
“杀，杀，杀！”</p>
接着，他挥舞着指挥刀，拼命地往前冲。</p>
身后有没有人跟随不知道。</p>
甚至因为眼睛里面都是血，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了。</p>
就只是拼命往前冲，往前冲。</p>
忽然……</p>
“哒哒哒哒哒……”一阵密集的子弹。</p>
瞬间，他的身上被击出不知道多少口子。</p>
这，这铠甲，也不太顶事啊。</p>
不过，又有一定的防御力，所以他躺在地上，还没有死。</p>
只觉得鲜血不断地流，不断地流。</p>
但是，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越来越冷，呼吸越来越艰难。</p>
身边，密集的脚步声不绝于耳，苏曳的军队不断从两边冲过去。</p>
接着，耳边传来了声音，应该是苏曳部队的士兵。</p>
“这，这是谁啊？”</p>
“不知道啊。”</p>
“穿着铠甲，应该是个军官。”</p>
“要不要呼叫军医？”</p>
“应该不用了，胸口中弹十几发，颈动脉也被击破，没救了。”</p>
“送他上路吧，免得痛苦。”</p>
接着，这个新军士兵来到曾国荃的耳边道：“湘军兄弟，不是我们残忍，而是你这样更痛苦的，我动手了啊。”</p>
他拿出军刀，对准曾国荃的心脏部位，猛地刺下。</p>
瞬间，曾国荃痛苦的呼吸停了。</p>
彻底死去。</p>
……………………</p>
仅仅半天时间，南边防线的战斗也结束了。</p>
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发现了曾国荃的尸体。</p>
把李续宾和曾国荃的尸体洗干净，穿上体面的衣衫。</p>
苏曳依旧没有在战场。</p>
现在战场的最高官职是闽浙总督、海军部大臣徐有壬。</p>
“把这两具尸体，送进武昌城，送给曾国藩吧。”</p>
“是！”</p>
片刻后，一辆牛车，拖着两具尸体，来到武昌城门下。</p>
足足好一会儿，武昌城门开启，把两具尸体接了过去。</p>
前总督府衙门内，曾国藩看着两具尸体，静静无声。</p>
甚至，没有多少悲伤。</p>
“准备桐油，准备柴火。”曾国藩道。</p>
曾纪泽微微一愕，这两个叔父，难道不应该送回家乡，入土为安吗？</p>
曾国藩道：“接下来，死去的大人，都这样处理，烧完之后，随便在哪里洒掉。”</p>
曾纪泽道：“为何啊，应该要落叶归根的啊，应该要送回湖南老家的啊。”</p>
曾国藩道：“都已经是乱臣贼子了，还有面目落叶归根，等哪一日恢复了名誉，再祭奠祖先吧。”</p>
很快，总督府外面已经准备好了柴禾，两具尸体躺在上面，并且浇满了桐油。</p>
曾国藩一个火把扔下去。</p>
顿时，熊熊燃烧。</p>
很快，曾国荃和李续宾的尸体，化为了灰烬。</p>
而后！</p>
曾国藩再一次登上了黄鹤楼，望着长江之水。</p>
一整个晚上，他都闭目听潮。</p>
只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已经没有感慨了，内心甚至一片寂静。</p>
但是，天快亮的时候。</p>
曾国藩忍不住问道：“彭玉麟，苏曳来了吗？”</p>
外面的彭玉麟道：“不知道，应该没来，对方军中没有看到王旗。”</p>
又过了好一会儿。</p>
曾国藩又问道：“苏曳来了吗？”</p>
“还……还没有。”</p>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但苏曳的王旗，还是没有来。</p>
“大帅，对方打算攻城了，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了。”</p>
“我们的七万守军，也已经集结完毕了，李鸿章部已经全部进城据守了。”</p>
此时，整个武昌城。</p>
七万最后的湘军，布满了整个城墙。</p>
武昌城，还是那么雄伟。</p>
城墙，依旧是那么高大，浑厚，宽阔。</p>
几万湘军布防在上面，密密麻麻，延绵不绝，如同钉子一般。</p>
城外，南北三万多新军，也完成最后的集结，准备攻城。</p>
曾国藩站在黄鹤楼高处，一切尽收眼底。</p>
苏曳的王旗，还没有出现。</p>
曾国藩内心悲凉，你还是这般看不上我吗？</p>
最后时刻，都吝啬来见我一次？</p>
曾国藩走下了黄鹤楼，在万众瞩目中，走上了保安门。</p>
此时，他身上没有穿任何官服，也没有戴双眼花翎的官帽，就是一幅书生打扮。</p>
城门之外。</p>
苏曳军队的炮兵阵地，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装填，随时可以开火。</p>
陈玉成，赖文光手中掏出了怀表。</p>
再过十分钟，就攻城。</p>
陈玉成抬头望着城门上的曾国藩，他知道对方在等什么。</p>
对不住了曾国藩，我愿意怜悯你，但是王爷不来见你，我也不可能为你推迟攻城时间。</p>
就看王爷愿不愿意给你最后的体面了。</p>
这个时候，陈玉成对曾国藩的恨意，也已经全部消失了。</p>
还有五分钟。</p>
还有三分钟。</p>
陈玉成朝着边上的赖文光看了一眼，忍不住道：“曾经的我们，也这样穷途末路吧，但王爷怜悯，给了我们机会。”</p>
赖文光道：“大概，曾国藩是得不到最后的体面了，王爷不会来了。”</p>
“准备开火，准备炮击吧。”</p>
而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响起了一阵马蹄声。</p>
接着，一阵阵高呼。</p>
“王爷驾到！”</p>
“王爷驾到！”</p>
全场大军，齐声高呼。</p>
苏曳的王旗出现了。</p>
一支华丽的骑兵，拱卫着懿郡王苏曳出现在战场之上。</p>
随着他战马所过之处。</p>
一万多大军，整齐敬礼。</p>
随着他身影所过之处，全场几万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脸上。</p>
狂热。</p>
膜拜！</p>
“王爷千岁！”</p>
“王爷千岁！”</p>
苏曳穿过整个军阵，单人单骑，来到保安门前六百米处。</p>
城门上的曾国藩此时再也忍不住，泪水狂涌而出。</p>
他朝着苏曳深深拜下，大声高呼道：“曾国藩多谢王爷隆恩，成全曾某人最后的体面。”</p>
“多谢王爷隆恩。”</p>
“曾国藩愿降！”</p>
“曾某人愿王爷成就不朽功业。”</p>
“王爷，曾某去也！”</p>
然后，曾国藩拔出宝剑，当着所有人的面，横剑自刎。</p>
成全最后的荣誉。</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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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