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晓京随机问了几个工人,好家伙,基本上没低于四十的,超龄人员比比皆是。
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也正常,现在年轻人哪有愿意上建筑队受苦的,宁愿进厂打螺丝也不愿意搬砖和水泥啊,可工人上了岁数,一不留神就可能出个意外,这对工地安全生产造成很大隐患。
张晓京找了个上岁数的工友问“你都这么大年龄了还天天拼死累活的干啥?”
对方瞥了他一眼,说“不干活能中不能?俺家二孩儿刚考上本科,非得要啥艾派德,咱也不懂那是啥高科技,孩儿想要咱就得买,多搬几车砖不就啥都有了?”
张晓京被怼的鸦雀无声。
下午三点多,张晓京正藏在一堆砌块后面愁眉苦脸的思考问题,烟掐了一根又一根。
忽然,工地上的伸缩门缓缓打开,一辆奥迪a6驶入后靠边停车,几个戴白帽的管理人员跟哈巴狗似的跟在车后面,那副阵仗一看就是某位大领导来视察了。
张晓京赶紧掐灭了烟,干一行爱一行,此刻他的身份是一名小工,就必须要有小工的觉悟。
难道是安监站或者扬尘办的同事来检查了?
张晓京很快打消了这个荒诞的想法,哪有公务员会开这么招摇的车,八成是甲方的人来检查进度了。
当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张晓京呆住了。
从车里首先探出一双浑圆修长的美腿,上面套着齐膝的长筒皮靴,随后一张惊为天人的侧脸出现在张晓京的视线里,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在这一瞬间凝固。
这个女孩看上去有二十多岁,个头不算高,外面披着巴宝莉的卡其色风衣,浅褐色的头发齐耳短发上戴着一顶安全帽,眼神里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成熟。
她下车后先是左右晃了两眼,似乎对周围投来的火热目光早就习以为常。
“郑总,您这边请。”
站在一旁的项目经理很恭敬的示意女孩往里走,她却不为所动,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张晓京身上,最后径直朝他走来。
张晓京心跳有些局促,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偷牵女同学的小手,可和眼前这个女孩相比,那些人连胭脂俗粉都算不上。
他弄不懂对方想干什么,可以确定的是两人百分百没见过面,难道自己已经帅到让别人一见钟情这个程度了?
女孩站到张晓京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最后扭头对着一堆人说“这是谁的工人?安全帽卡扣都没系好,你们是怎么监督的?自己上项目部领罚款去!”
然后大步流星的走远了,看都不看张晓京一眼,项目部的管理人员们赶紧小跑着跟上,路过他的时候还不忘抛过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张晓京窘迫地站在原地,他摸了摸安全帽下边的带子,不是故意不扣,是这个帽子本来就被用了好几年,早就断掉了。
申海波跑过来安慰道“小张,不用搭理她,甲方就这样,牛逼哄哄的,真牛逼把工程款给我们按时结呀。”
“没事儿申哥,反正我明天也不准备来了,对了,你认识她吗?”
申海波捻了捻下巴,若有所思道“刚才我听到他们喊郑总,甲方的老板好像也姓郑,应该沾点亲戚吧。”
怪不得,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女孩儿就能让承包方的人前呼后拥,原来是个关系户。
曹工头不知道从哪听说了风声,掐着腰像只螃蟹一样横着走过来了,因为生气导致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刚一来就指着张晓京怒骂“你怎么搞得,卡扣都不系,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张晓京早就看不惯这个包工头的作风了,把帽子摘下来递给申海波后说“我走可以,交罚款也可以,先把这两天的工钱给我结了。”
“老子不打你都算好的,还给你结工钱?”
包工头气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工,“你知不知道在这老子说了算?”
“你说的算是吧,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到底谁说的算。”
这话一出,在场人全部笑了。
张晓京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手机一响,是住建局的同事发来的。
明天周一,根治欠薪工作小组要在全市各大项目进行巡检,四点要到人社局开一个工作碰头会。
张晓京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几分钟就到点了,他顾不上那么多,把迷彩服一脱,在众目睽睽下跑出工地大门,上了车后一溜烟窜出去。
留下曹工头望着车屁股懵圈,半天才留下一句“这人傻x吧。”
申海波在旁边暗自窃笑,傻x不傻x不是靠嘴说的,这下曹工头要倒霉了。
他悄悄把藏在胸口的微型摄像头关闭,若无其事地继续搬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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