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梨去了厨房, 陶静姗正在炒菜，她站在厨房门口特意等了一会，似乎在确认陶静姗有没有看见自己, 一会陶静姗回头拿洗好的蔬菜，楚梨这才确认她绝对看见自己了，就是不想搭理自己。</p>
“妈。”她尴尬喊了一声。</p>
“您还知道认我这个妈。”</p>
陶静姗睨了她一眼, 没好气。</p>
楚梨有点尴尬, 一时也不知道走还是不走。</p>
“后面的盘子给我拿一下。”</p>
陶静姗依然没好气地指使她, 楚梨拉开碗柜找了一个合适大小的盘子递过去。</p>
陶静姗一开始没理她，她专注地翻炒锅里的笋丝, 静默地没有跟她说一句话。</p>
楚梨也没走, 就在厨房门口站着，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忙。陶静姗看了她一眼，问, “什么时候办婚礼？”</p>
“……春天吧。”楚梨没摸准，这话像是……不那么抵触了？</p>
“哦。”陶静姗应了一声，将盘子递给她, “端过去吧。”</p>
“好。”楚梨接过来, 准备走, 又问一句, 小心翼翼的, “咱俩算是和好了吧？”</p>
陶静姗懒得理她, “不想搭理你。”</p>
楚梨终于笑了, 她端菜放桌上，又回去拿了碗筷。</p>
出来的时候，楚良翰跟薄臣野不知道在聊什么，显然气氛很融洽。</p>
“来, 先吃饭。”</p>
楚良翰磕了一把瓜子起来。</p>
楚家并不算大，就是一个职工小区的老房子，薄臣野其实心里有些异常的感觉，房子仍然是多年前他住过的样子。</p>
而在多年后，他再一次踏进这个家门，身份竟然变成了自己多年前藏在心底的幻想。</p>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是融洽。</p>
楚梨一直挺担心陶静姗说什么为难的话，但好在她什么都没说。</p>
电视里在播着今晚的春晚预告，饭桌上楚良翰讲一些医院里的事情，楚梨说让他注意休息，楚良翰就笑着说自己还能工作几年就可以退休了。</p>
薄臣野从没体验过这种温馨。</p>
他偶尔抬头望向楚梨，餐厅的光暖暖的，她眉眼含笑，她总能察觉到他的视线，盈盈一笑看过来，薄臣野竟然有种被她撞破的错觉。</p>
饭后，薄臣野主动去收拾餐桌，这会新闻联播开始了，楚良翰陶静姗夫妻俩去看电视了，楚梨非要跟他一起。</p>
“去吃水果。”薄臣野不免笑她这样子，“在家里不都是我做？”</p>
“这不一样，”楚梨一本正经，“我们两个在家也才两菜一汤，今天东西太多了，我们一起也快一些。”</p>
“心疼了？”薄臣野将碗筷收拾到一起，撩起视线看她一眼，多些不正经意味。</p>
“才不。”</p>
“出去吧，我一会就做好。”</p>
不让她做，是舍不得。</p>
就算二人在云中岛时，这些家务事也是他做，正好不怎么处理公司的事情了，虽然现在公司应宴也只是挂个名字，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他处理，但现在公司里的部门分工细致，很多事情都不再需要他亲力亲为，这样下来，时间一下子空出来许多。</p>
楚梨喜欢画画，他便由着她画，她想偷懒，他也由着她偷懒。</p>
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总舍不得让她做这些东西。</p>
楚梨从厨房里出来，陶静姗和楚良翰正在沙发上看春晚。</p>
见她出来，陶静姗嗑着瓜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p>
楚梨过去坐下。</p>
陶静姗把声音调大了一些。</p>
“倒是有心。”</p>
她说了一句，算是夸赞——她实在很少夸人，连楚梨都很少被她夸赞。</p>
这四个字，让楚梨心里欣喜了一瞬，</p>
“婚礼准备什么时候办？五月吧，我好腾出时间来。”</p>
“……还没定呢。”</p>
“那你们想什么时候定？都拖几年了？哪有你们这样子的？”</p>
“情况特殊……妈，你就别操心这个了。”</p>
“我怎么不操心，我就这一个闺女，你可别学别人做什么裸婚那一套，你不是说你们喜欢了这么多年吗，婚礼给我好好办。”</p>
“……”楚梨看着陶静姗。</p>
已经有四年多没好好看过妈妈了，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严厉的母亲，小时候她不常在身边，偶尔回家时也是过问她的成绩如何，要她好好学习。</p>
小学的时候老师要背课文，楚梨看那一篇文章很长，心里抱着侥幸心理想明天老师上课检查背诵也不一定抽到自己，于是想早早睡觉，结果陶静姗执意要检查她背诵——那天，楚梨一边哭一边在客厅里磕磕绊绊背诵全文。</p>
她也很以妈妈为骄傲，在她眼里，妈妈是法医，也是抓坏人的。</p>
陶静姗工作忙，从来不像别的妈妈那样有时间做一些精致的护理，她的眼角早就有了浅浅的皱纹，头发也白了很多，但她总是染成一头黑发，染了的头发也不怎么持久，有时候在外地出差十天半个月回来，鬓角又染了些白。</p>
她是个严厉的母亲，总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p>
爱意很难表达出口，但她是个爱孩子的好母亲。</p>
“妈，对不起，”她眼眶酸了一下，“以前，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p>
陶静姗看电视，没搭理她。</p>
楚梨看着陶静姗的侧脸，更觉心口发酸。</p>
“小白眼狼还有点良心。”陶静姗哼了一声，然后撩起视线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我去切块西瓜。”</p>
“大过年的又骂我……”楚梨小声说了一句。</p>
楚家没有洗碗机这些东西，所以碗筷只能手洗。</p>
陶静姗走到门口的时候特意多看了几眼。</p>
男人的身形优，做这种家务活的时候依然别有一份优雅，而陶静姗看中的并不是这个。</p>
洗碗这活，楚梨总是做不好，要么磨磨唧唧，几个碗半天才刷好，以前陶静姗就常常说她，什么简单的事情到你手里都能墨迹上十天半个月。</p>
而眼前，薄臣野做这事也动作利落稳当，一看就是常做，她的目光向来锐利，楚梨往那坐的时候，她就看见女儿的手依然白嫩干净，没有一点做这些事情的迹象与痕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