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怔了怔, 还算镇定地开口糊弄他说：“熬汤的时候用了些药材，所以身上可能就染了点药味。”</p>
赵识并未怀疑她话里的真假。</p>
明珠暗自舒气，然后打开食盒, 盛了一碗刚熬好的羊肉汤, 推到他面前, 低眉顺眼时脸上神态柔和，“您尝尝。”</p>
赵识的注意力却不在汤上, 目光望着少女手腕, 骨骼纤细，戴着一块碧玉镯，显得皮肤更加细腻白皙。</p>
他按住她的手，又用眼神扫了扫她今日穿的衣裳，好看是好看, 但是太单薄了。</p>
赵识的嘴角向下弯了弯，神情有些不虞, 他问：“身子骨本来就不好, 还穿的这么少。”</p>
今日阳光明媚，晴光正艳。出了太阳后天气便有些春意迟迟的潮热, 她抬起乌黑透明的眼眸，摇了摇头，“我不冷。”</p>
赵识静默不语，不过依旧坚持往她肩上搭了件薄一点的斗篷, “不冷也得多穿。”</p>
明珠不在这件小事上同他争执，她也不想在书房里多留，她温柔解意，“殿下，我就不多打扰您了。”</p>
若盛文林不在, 赵识可能不会轻易放她走。</p>
但他这人嫉妒心极强，确实不太喜欢明珠见到外男，她往别人身上看两眼，赵识都不太能忍的下去。</p>
他叮嘱道：“回去不要吹风。”</p>
春冬时节，她最喜欢晒太阳，迎面扫来的冷风也挡不住她。吹得多了，就会受凉，到时生病难受的是他。</p>
明珠当着他的面口中说着迎合的话，“好。”</p>
她转过身，视线不可避免撞上盛府的世子，她虽然讨厌他，但也不能无礼到直接忽视他。</p>
明珠同他行了个礼，施施然走了出去。</p>
桌上的羊肉汤，已经放的有些凉了。赵识喝了一碗汤，味道鲜美确实不错。他知道明珠会下厨做饭，不过每次主动给他送吃食，都有事相求。像今天这样纯粹的日子，少之又少。</p>
盛文林神思走远，鼻间好似还是少女身上一闪而过的桃花香。方才明珠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何紧张，呼吸滞了滞，不敢用力。</p>
等盛文林回过味，恍然有种恼羞成怒之感。</p>
他怎么也被这么一个草包美人勾的心神不宁了呢？</p>
也许是因为越得不到的女人，越心痒难耐。</p>
盛文林平复好心情，恢复平日里潇洒不羁的形象，他继续同赵识说起方才被打断的事情，“大理寺卿主审此案，已经审问的差不多，该招认的都招认了，魏留那边也搜刮出不少新的证据，现今只等殿下点个头，就可以结案了。”</p>
贪污大案，牵连甚广。这些日子，大理寺的地牢里不知死了多少人，地上一层层红的发黑的血迹，用水冲都冲不干净。</p>
盛文林略有耳闻，太子殿下亲自去了一趟地牢，亲审江南知州，大理寺的人用尽手段都从他嘴里问出半个字，他只用了半天时间，就从撬开了江南知州的嘴。</p>
听说太子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满身戾气，衣服上染上的血，洗都洗不净。</p>
赵识嗯了声，“你还有事？”</p>
盛文林确实还有话没说完，他斟酌过后，开口道：“卫池逾虽然经手了那笔银两，但这笔银子在他手上，数目是没有变过的。是不是该把人放了？”</p>
卫池逾是被魏留亲自拿下，就在昨天晚上。魏留深更半夜领着锦衣卫里的人，悄无声息把卫池逾从家中带走了。</p>
赵识侧身对着他，望着窗外思考良久，淡淡道：“过几天再说吧。”</p>
盛文林身为卫池逾的同窗和同僚，不想看他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保不准还是受他前未婚妻的牵连。</p>
太子殿下心里有刺，不过是恰好顺着这个把柄借刀杀人。</p>
盛文林抿唇，斗胆又说：“实不相瞒，方才那些话，是太傅的孙女哭着让我来跟你求个情。”</p>
他这是提醒太子殿下，卫池逾虽然和你宠爱的小妾有些风流过往，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如今也有了新的未婚妻。</p>
这个醋，不值当吃。</p>
赵识也没打算借机就要了卫池逾的命，关个两天，就有人沉不住气了。</p>
他背着手，“你转告她，卫池逾不会死。”</p>
“好。”</p>
盛文林还有件事很困惑，卫池逾被提审时，对所有指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其他清白的人纷纷写起喊冤的陈情书，他却不肯写。</p>
盛文林感觉卫池逾不是这么迂腐的人。</p>
赵识听过后，扯了扯嘴角，笑意微冷，“他故意不肯写。”</p>
卫池逾是想利用这次的牢狱之灾，想逼得太傅的孙女主动退亲。</p>
盛文林有些吃惊，没有想到这一点。江太傅的孙女，也就是他们的师妹，今早眼睛都肿的不成样子，求到他面前。</p>
谈完公事，盛文林厚着脸皮要留在太子府里蹭饭。</p>
赵识倒也没说什么，挑了下眉尖，“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待在我的府邸了？”</p>
盛文林面色不变圆了过去，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我母亲最近总是催我的婚事，逼着我相看姑娘，只好在你这里躲一躲了。”</p>
“你也确实到了该成家的年纪。”</p>
“且过两年再说。”盛文林的余光瞥见桌上的食盒，心里百味千滋，他咽了咽喉，看似如常，说：“殿下的私事，我本不该提，但我还是觉着殿下不该这么宠爱一名侍妾。”</p>
赵识眼睛似笑非笑望着他，说：“你倒开始关心我的事情了。”</p>
盛文林强装坦荡，“过犹不及。”</p>
他心里其实有点虚，总感觉自己那点龌龊的小心思被赵识给看穿了，于是他又只好装个风流，继续说：：“上次我去江南，也带回来了几名相貌才情都好的清白姑娘，若是殿下喜欢，我也不是不可以忍痛割爱。”</p>
赵识移开目光，淡淡说了句：“难怪你母亲急着催你成婚。”</p>
盛文林一笑而过。</p>
……</p>
赵莘一睡醒就急着跑过来找明珠，扑了个空也不肯走，等了她半个时辰，才把人盼回来。</p>
“你去哪儿了？”</p>
“去了一趟书房。”</p>
“我哥哥是不是使唤你干活了？”</p>
明珠摇了摇头，“也不算。”</p>
赵莘跺脚，“他可真是个木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p>
她把明珠拉进屋子里，免得被外边的太阳晒伤了皮肤，她问：“昨晚，我哥哥没发现我们去了春香楼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