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识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他面色平静，眼底翻腾的欲念已是呼啸而过。他不动声色握紧拇指，迟迟没有作声, 也没有惊扰了她。</p>
盛文林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失魂落魄似乎是已经看呆了。</p>
赵识侧过身子有意无意挡住他的视线, “去前庭吧。”</p>
盛文林听见这道声才从恍恍惚惚的境地里回过神来，强装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点头说了个嗯字。</p>
明珠还不知道赵识来了又走, 她将手里紧握的鱼递给赵莘，“你要吗？”</p>
赵莘用力点头，“要要要！”</p>
鱼儿滑不溜秋，她压根握不住，才到手就飞了出去。</p>
赵莘差点被气死, 抓了半天都抓不到，她就没了兴致, 索性不抓了。</p>
两个人坐在岸边重新穿好鞋袜, 而后摘下帷帽坐在亭子里休息。</p>
春光暖融融，明珠有些怕热, 额角冒着细细的汗珠，她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喝着水。</p>
赵莘也被晒的有些犯蔫，软黏黏趴在石桌上，佩服道：“珠珠, 你怎么会抓鱼啊？”</p>
明珠认真回想了想，“我小时候抓的多，有经验了。”</p>
赵莘吃惊，“你小时候还会下水摸鱼吗？”</p>
“对啊。”</p>
“我还以为你从小就特别乖特别听话。”</p>
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会做出下水摸鱼这种事情的人。</p>
明珠在她母亲过世之前，过得还算自在, 她母亲从不拘着她的小乐趣，哪怕她去雪堆里打滚都不管。</p>
她只是在外人面前比较拘谨，将自己天真娇憨的一面藏了起来。</p>
春风拂面，两人都有些累了。</p>
明珠方才被湖水染湿的裙摆，渐渐地也已经被风吹干。</p>
伺候赵莘的丫鬟催了又催，“公主，真的要回去了。”</p>
赵莘依依不舍，上前抱了抱明珠，她说：“我的生辰，你可一定要来，我已经同我哥哥说过了。”</p>
明珠点头说好。</p>
明珠顺便送了她一程，看着她上了马车，眼睛里也有些舍不得。</p>
春困秋乏，她今儿中午还没休息过，眼皮有些撑不住了。</p>
明珠回屋子睡了一觉，醒过来时天色将黑，落日晚霞的金光缓缓藏在云层里，窗外的枝桠随着春风沙沙作响。</p>
她只眯了半个时辰，却好像觉得自己睡了很漫长的时光。</p>
她偶尔还是会反反复复的做那几个做过的梦。</p>
梦里面只有赵识，没有她。</p>
梦里的赵识，比她所了解的那个要陌生得多。</p>
其实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记忆逐渐模糊，只记得那些最压抑内心的事情。</p>
经历了数年的撕扯，她的内心已经逐渐平静。</p>
无数个为什么？到最后就化作一句算了吧。</p>
她不要自己痛苦，也不要再喜欢他。</p>
明珠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院子里一树一树的梨花清甜想起扑鼻而来。</p>
明珠同碧莹说：“我想吃梨子了。”</p>
碧莹笑了笑，“这个时节哪有梨子？”</p>
明珠点了点头，“嗯，但是我好馋。”</p>
“姑娘不用急，虽然吃不上梨子，但马上就能吃上桃子了。”</p>
蜜桃吃着也香甜，满口生津，饱满多汁，果肉也软软的。</p>
明珠也喜欢吃桃，连香囊都喜欢用桃花做，爱极了浓郁甜腻的香气。</p>
她满心欢喜等着吃桃子。</p>
天完全黑了的时候，赵识过来找她一同用膳。</p>
明珠也没察觉到男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埋着头吃饭，还没吃两口，听见赵识让丫鬟温了一壶酒。</p>
明珠有些惊诧，“您要喝酒吗？”</p>
他酒量不好。</p>
他的醉态，明珠到现在都还记得。</p>
赵识倒了杯酒，淡声道：“嗯，魏留前些日子送来的桃花酒。”</p>
明珠几乎没喝过酒，闻着酒杯里弥漫出来的香气，咽了咽口水，她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问：“我能喝一点吗？”</p>
赵识带微微一笑，“本来就是要给你喝的。”</p>
他亲自给她倒了半杯，明珠端起就被轻轻抿了一口，味道温和，桃香里夹杂着一点酒气。</p>
明珠忍不住多喝了两口，她喝酒极易上脸，没过多久，脸就熟透了。</p>
明珠浅尝辄止，反而赵识又多喝了两杯。</p>
明珠隐隐约约感觉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身上好像有种淡淡的孤寂，说不穿的哀愁。</p>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p>
赵识目光平静望着她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事情也许记得不那么清楚，但他到今天还记得明珠站在湖水里的灿然一笑。</p>
甜到了心坎里。</p>
赵识想看见她毫无保留的对自己笑，可惜强扭的瓜不甜，她如今虽然肯对他笑一笑，但那些笑容多数都是被迫无奈，虚假而又牵强。</p>
只有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她才会对别人敞开心扉。</p>
明珠不想照顾喝醉的他，尽管乖巧，但是难以应付，她好心劝道：“殿下，这酒味道虽好，但也不能多喝。”</p>
赵识低低嗯了声，就那样平静的放下手里的酒杯了。</p>
明珠一看他这么好说话，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喝醉了？</p>
她选择保持沉默。</p>
赵识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又倒了酒，仰着头一饮而尽。</p>
明珠叹气，果然是一喝就醉。</p>
她安安静静看着他。</p>
赵识皱着眉，忽然间对她说：“珠珠，你对我笑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