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绥也没想到他这个昔年沉默寡言的同窗，会不声不响直接将常州知府给杀了。</p>
杀人灭口，的确是最好的法子。</p>
这份胆量和狠辣的手段，让段绥都觉得胆战心惊。</p>
这件事既已了，段绥自当要好好感谢卫池逾，恰好他又听说卫池逾心情不大好，莫约是身边死了人，便请他来扬州做客，排解心情。</p>
“卫大人呢？”</p>
“刚喝了药，还在忙。”</p>
“不要惊扰了他，再去花楼里找两个干净姑娘，明日送到卫大人的屋子里。”</p>
“卫大人似乎对美人没什么兴趣。”</p>
“那是她们没本事。”段绥不知为何就想到卖糕点的姑娘，长得她的模样，谁也招架不住。</p>
卫池逾这次应邀来扬州，其实也有私心，他记得珠珠的母亲好像就是扬州人士。</p>
他准备和明家提亲之前，明珠问过他，以后愿不愿意陪她回扬州看看？</p>
她那时红着脸，羞答答的，怯生生的，特别可爱，也特别招人心疼。</p>
卫池逾从来没想过，会那么快就听见她的死讯。</p>
他的眼眶里好似映着血，喉咙又干又涩。屋子里憋得慌，卫池逾出了一趟门，天色将黑，阴沉沉的快要下起了雨。</p>
卫池逾走在石板路上，巷口拐角处，隐约传来两道声音。</p>
“红菱，你以后不用偷吃呀，你如果想吃跟我说就行，我专门给你做一份。”</p>
“我怕你骂我。”</p>
“怎么会。”温温柔柔的声音，被晚风送了过来，“快回家数数我们今天挣了多少钱。”</p>
卫池逾恍惚犹疑，等到声音飘远，面色一变，追了上去。</p>
……</p>
赵莘被她长兄禁足了，魏留就像条看门狗，严严实实守着她。</p>
她要去别的地方可以，但想出宫，绝无可能。</p>
赵莘发脾气砸东西，三尺白绫都找好了，要用上吊来威胁他们。</p>
魏留一点情绪都没有，冷漠用刀割断白绫，“公主殿下，不要让卑职难做。”</p>
赵莘气急败坏指着他，“快点滚！你有什么资格看着我？”</p>
魏留说：“太子有令，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p>
除了寺庙。</p>
赵莘这回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的手直抖，连说了三声好字。</p>
转头跑到她母亲的住所。</p>
告状的话酝酿了一箩筐，但是又不敢真的说给她母亲听。</p>
赵莘硬是被自己委屈哭了，越想越难过，更多的是为明珠难过。</p>
她用袖子擦拭眼睛，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得去求她那个心肠冷漠的长兄。</p>
哥哥虽然很冷酷，但从小就见不得她的眼泪，只要她哭了，就一定会退让。</p>
赵莘眼泪汪汪跑到赵识跟前，眼神看起来特别的可怜，她说：“哥哥，就当我求你，你就让明珠和小外甥女体面的走吧。”</p>
赵识手指一顿，纸上写错了一笔，墨汁溅染，毁了刚写完的字。</p>
他站在光里，肤色皎白，宛若一弯冷月，他垂着脸，面无波澜。</p>
赵莘这会儿流的都是真情实感的眼泪，薄肩微微发颤，抓着他的袖口，哽咽道：“哥哥，你真的不能这样对明珠。”</p>
赵识缓缓抬起脸，嗓子干涩，“别哭了。”</p>
赵莘就知道她哥哥肯定是心疼她的，慌里慌张拭了眼尾的泪珠。</p>
赵识头很疼，细看才看得见他的眼睛里渗着血丝，他说：“我让人送你去庄上玩几天，过些时日，你再回来。”</p>
送她走后，赵识打开了窗户，迎面刺来烈日金光，升腾的日光照在眼睛上稍显刺痛。</p>
他的眼睛满是暗淡，眉心拢起几分阴郁，脚底升起一股寒气，站在烈日下四肢百骸还是冷的。</p>
赵识这些日子都睡在书房，一床枕被上好像还有明珠的气息，淡淡的香甜，不知是他臆想出来的味道，还是真的存在。</p>
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可悲。</p>
好像他留下来的只有这点若有似无的气味，他汲取着枕头上的味道，整个人像沉入泥淖，越陷越深。</p>
赵识闭上了眼睛，眼尾泛起晶莹水润的光泽，他痛苦的皱着眉，后知后觉的痛觉，像藤蔓密密麻麻缠绕着他，将他紧锁。</p>
赵识承认，他就是故意不让她安息，他不肯承认她死了。</p>
还有那个孩子，若是还好好活着，也有五个月了。</p>
小姑娘穿着衣服都早就备好，和那对银项圈，被他锁进了箱子里。</p>
林管事看着屋里点着的灯，叹了叹气，“都退下吧。”</p>
“是。”</p>
已经是三更天，太子殿下这又是彻夜未眠，长此以往，身体如何能吃得消？</p>
赵识第二天上完早朝就被他父亲叫到了书房。</p>
儿子是赵南钰亲手养大的，赵识什么性格，他心里清楚。</p>
“你母亲这几天很担心你，他说你瘦了。”</p>
清瘦，苍白。</p>
赵南钰手里的笔，目光淡淡瞥向他，“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只有一点，不要让你母亲担心。”</p>
赵识低首垂眸，“是。”</p>
“不就是后院死了个人？也没见你多喜欢她。”</p>
赵识无法作答，干脆就不说话。</p>
赵南钰知道他强抢民女的事，没想管也懒得管，现在人死了，也怪他自己看不好，怪不了别人。</p>
“既然是你的软肋，没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赵南钰说了一句略有深意的话。</p>
赵识抬起苍白的脸，“是吗？”</p>
沙哑干涩的声音有些颤抖。</p>
他曾经也这么以为，太子是不该有软肋的。</p>
“我不知道，这得问你自己。”</p>
赵识不喜欢任何失控的事物，他有着极为强势的掌控力。他忽然能够理解那些如梦似幻的梦境里，为什他会看见自己一次次逼死她。</p>
追究其原因，只是不愿让自己被情爱所束缚。</p>
赵南钰看了他一眼，又说：“想不通就出去散散心。”</p>
赵识嗯了声。</p>
宋鸾得知儿子终于不再把自己困在京城，要出门散心时，十分的高兴。</p>
赵识看着越来单薄清瘦，确实需要好好歇一歇。</p>
宋鸾问他打算去哪儿？</p>
赵识如实说：“还没有想好。”</p>
宋鸾笑了两声，“你表哥明日刚好要去扬州，要不你就跟他一起去，再一起回来。”</p>
赵识不是很想去江南，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算了，我去别庄把妹妹接回来，免得时间长了，她在心里记恨我。”</p>
“她才舍不得记恨你。”</p>
赵识笑笑没作声，不过到了晚上，他忽然又改了主意，还是决定跟宋怀清同去扬州。</p>
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明珠送他的玉冠，磕出了一道裂痕。</p>
这是为数不多她送他的东西。</p>
听闻扬州城里有不少手艺精湛的能工巧匠，他要把这枚玉冠修好。</p>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自然没有那么容易！</p>
阿拉小识 现在起只有被虐的命辽</p>
赵识（哭唧唧）：不要让我老婆爱上别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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