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太爷发话, 蘼芜院来的人便越来越少。</p>
除去三姑娘祝清若时不时来当菩萨苦口婆心地劝祝星回头是岸来彰显她温柔善良外,祝府自发地孤立起祝星。</p>
然而祝星也不在意,换角度想这何尝不是她孤立了整个祝府?</p>
人要豁达。</p>
没人来打扰她, 又有零七混入祝府做内应。除非刻意找大夫人不痛快, 祝星都是随意出入府上, 自由自在。</p>
可惜她的目光不能只放在祝府, 不然日日在府上逗大家玩也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p>
次日清早,祝清若便先让丫鬟来催祝星起床, 生怕她误了宴会时辰。</p>
然而祝星并不会受外人影响,丫鬟被扣押到祝星自然醒,才被允许说出前来的目的。</p>
一用了早饭, 祝清若就匆匆忙忙向蘼芜院来,形容憔悴,面如死灰。</p>
彼时祝星刚洗漱更衣, 不紧不慢地坐在桌前刚开始用早膳。</p>
换做平常,祝清若一定已经开始跟祝星忆苦思甜, 说起父母生恩大过天等话来刻意恶心她。</p>
不过今日祝清若格外沉默, 也没催促祝星,更不曾说起她平常爱说的那些恶心话, 只安静地坐在原处魂不守舍。</p>
旁人种种都与祝星无关, 祝清若在想什么她一点兴趣也没有。</p>
祝星对祝清若丢了魂的模样视而不见, 认真执起白玉匙, 慢条斯理地用起饭来。</p>
小厨房早上做的四样小菜, 并一碗撒了鱼松的白粥。</p>
白粥软糯细腻,香米粒粒分明,不放白糖也回味甘甜。鱼松正好调和了粥喝久了口中酸涩,白粥多了鲜味, 叫人胃口大开。</p>
祝家人早上真真假假都用不进饭。</p>
祝清若在二房与二老爷和二夫人一同用早饭,为了表示自己的忧心忡忡,她半真半假地用了两口便推说饱了,从而赢得了二老爷和二夫人欣慰的目光。</p>
这时候见祝星毫无所觉的用饭,祝清若腹中饥饿,心中泛起嫉妒。</p>
凭什么她就能如此大快朵颐?凭什么她可以完全不在乎父亲母亲的看法?凭什么她能安之若素地在祝府活着?</p>
想到今日李令玉要给祝星好看,祝清若才暂且按下心中疯长的负面情绪,几乎将下唇咬破,最后说了句:“你快点吃,咱们出身低微,早些到中书令府上去才不失礼数,莫要拿桥摆谱。”</p>
祝星我行我素,直接无视于她,连吃东西的速度都未曾变过,不得不让人怀疑不是祝清若哑巴了便是祝星聋了,主要是二者之间着实很难产生有效沟通。</p>
祝星擦干净嘴巴,耳朵终于回来,抬眸看人一眼:“走吧。”</p>
祝清若被她这样的态度怄得半死。哪怕祝星吹胡子瞪眼地跟她吵,也好过此时如此憋闷,攒了满心的火无处可发。</p>
她想和祝星理论,但又与温柔大度的人设不符,只能忍下,用李令玉今日收拾祝星来安慰自己。</p>
青椒先去祝副管家那里整理闺房,以待过几日祝星过去住时能直接住得舒心。</p>
今日去李中书令府给李令玉过生日,祝星只带了花椒在身侧。</p>
她给李令玉生辰礼物也极不走心,但分量足够,是支热闹而俗气的八宝朝阳金钗。</p>
戴上幂篱自蘼芜院中出来,只见祝府上下如丧考妣,自主子到下人一个个只差披麻戴孝,皆是神情哀哀。</p>
一路走来,皆是如此。</p>
花椒沉默而率直,见此景小声问了句:“是老太爷没了么?”</p>
祝星在幂篱里笑弯了眼,偏偏从外面看还是一派冷酷。</p>
祝清若又被花椒的话气得血气上涌,头皮发热。</p>
他们家老太爷好好的,会不会说话!这不是在咒人么!</p>
她在幂篱中气得几乎将帕子撕烂,嗓音因上火微哑:“星姑娘,你这丫鬟好不会说话,你该好好管教管教的,免得她何时因为口舌之快惹了大祸。”</p>
祝星很心平气和地道:“我也以为是如此,竟不是么?那真是太好了。”话里没有半分诚意。</p>
祝清若闭了闭眼,不言语了。</p>
便在这逞一时口舌之快吧,不知道经李令玉刁难,是否还能这么心直口快。</p>
缄默着到了府门口。</p>
为了彰显祝清若在贵女圈子中面子大,李令玉特意派了辆比往常华贵许多的马车给她撑场子顺便向祝星炫耀家底,此时马车早已在祝府门外候着。</p>
李府的马车比祝府的要大上一倍不止,马车窗附近做了格纹镂空,拉车的马更是高大无比,比祝府拉车用的老马精神许多。</p>
但与祝星一路上所用那辆比便相形见绌了。</p>
车夫见二人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转,上下打量着戴了白幂篱的祝星,不知在想些什么。</p>
祝清若熟稔地和车夫打招呼,不动声色而矜持地向祝星传递着她与李府上下皆很熟的优越感:“有劳您过来接一趟,麻烦您了。”又有身为贵女的体恤下人。</p>
车夫笑笑:“不麻烦,祝三姑娘你可是我们姑娘的贵客,姑娘特意命我来好生接你,不得怠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