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钟的墓园,寂静的有些吓人。
风吹动周遭树叶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岑璇的错觉。
她总觉得头顶的月亮散发的光芒越发明亮了,柔和的月光洒在墓园内,平等的照亮了每个墓碑上的照片。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人都活了过来,大理石的板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人面对未知的恐惧本能上升。
下一秒沈霁渊伸手将人扶起来,却没有任何安抚她的意思。
她讨厌这个双眼容貌都长得像岑清慕的孩子,甚至于这个孩子未来要走的路也和岑清慕一样。
她开始怨恨身边的一切,开始幻想如果没有嫁给岑清慕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没必要一辈子圈死在这个牛角尖里。
沈霁渊蹲下身来,单手勾过她手边的刻刀把玩在手心。
尤其在现在的情况之下。
守墓人站在墓园入口处,能够看得到陡坡前伫立的男人。
奇怪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岑璇转而看向他,月光下男人原本艳丽的面容也被带着凉意的月光柔和了几分。
直到第三年,白婳生下了岑璇。
她自己也没想到,从来循规蹈矩连反抗外公都不敢的母亲。
殚精竭虑地用心挑选未来的女婿。
她会无数次的去回想白婳的神态,那些被深埋的过去也开始逐渐浮现。
而墓碑前蹲着的女孩子从背影看几乎已经匍匐在墓碑上。
白婳,生于1990年江淮市,卒于2033年,幼年顺遂,成年康健,一生随情而动,为情而终。
“谢谢你。”
会在白正元去世之后的第二年出轨,她和情人在父亲的工作室翻云覆雨的时候。
但白婳没有反抗父亲的勇气,只能在家庭压力之下选择了放弃男友嫁入岑家。
岑璇吸吸鼻子,盘腿直接坐在了墓碑前。
但只有眼前的墓碑在她的视线之中无比清晰。
这道疤痕横在她心里已经这么多年了,时间长到她带着跨越大洋去到了J国。
原本的墓志铭也有了变化。
“爷爷教导过我,君子慎独,不为旁人言语干扰,永远不活在任何人的眼光里。”
哪怕有机会出国深造,也选择了留在父母的身边,一直长到了23岁的年纪。
岑清慕品学兼优相貌端正,再加上出身世家,无疑成为最好的女婿人选。
她眼前浮现的依旧是母亲面目狰狞的表情,和父亲儒雅温柔的面庞。
活着的时候他们父女是白婳的枷锁。
“你如果愿意同我倾诉,我便愿意听。”
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这里,雕刻的时候更是需要全神贯注。
沈霁渊视线落在她的右手上,白皙的腕骨处几个月牙型状的血痕清晰可见。
那也是岑璇第一次看到素来温柔娴静的母亲变得歇斯底里。
“继续。”
余光瞥过大门口伫立的人影差点惊叫出声。
沈霁渊看着蹲在墓碑前右手活动自如的女孩子的动作,眸底幽深一片。
再如何强悍的人活一辈子也总是会碰上两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团团浮动的乌云遮挡住了散发光亮的月亮,在地面上形成了活动的阴影。
但现在回想起来,她是真的没做到爷爷教导的东西。
约莫过去了一个小时,岑璇活动手腕站起身来。
不过为了不让爷爷失望,她隐藏了消息。
十五岁的年纪,她已经有足够的心智知道里面的人是在做什么了。
在白婳过世之后,他几乎倾其所能的给了岑璇一个父亲能够给的所有的爱。
如果不是这两天看过新闻,且沈先生提前安排人过来打过招呼的话。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面对白婳的墓碑,上升的情绪到底是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
白正元拍板定钉主张和岑家结了亲。
白婳出身书香世家,她的父亲白正元是现代著名书法家。
“对啊,她已经死了,我困在这个噩梦里一辈子也无济于事。”
从前对女儿的爱意也化成了恨意,好像岑璇就是那道束缚的她不能和爱人白头偕老的枷锁。
之后岑清慕更是对白婳百依百顺,夫妻俩那几年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好日子。
她知道,沈霁渊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他都要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活人。
再加上是用手工直接雕刻上去,没有事先勾形的步骤,要潦草很多。
“我母亲是在工作室自杀的没错,我也亲眼目睹的她的死状,但之前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或许早在看到她自杀之前我就没办法再拿起刻刀了。”
总之她如今的状况几欲呕吐。
白正元只有一个女儿,所以为她的将来考虑。
一片漆黑之中她的感官开始变得迟钝,听觉和触觉都感觉不太灵敏了。
她想过要剔除这块已经腐烂的皮肉,却始终没有挥刀的勇气。
一直到岑清慕在校友会上对白婳一见钟情。
“如果今天不行我们明天接着来,明天不行后天再接着,一直等到你彻底打破这个心理障碍,手握刻刀不会再发抖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