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反悔。”</p>
云洲玉按住她的唇瓣。</p>
两人在彼此的眸底，都看到逐渐放大的面孔，云洲玉先闭上眼睛，轻轻啄在她唇上，一下，两下，没有任何欲意，带着剖开的心，与极度的珍重。</p>
他微微睁开那黑曜石般的眼眸，小声说：“以云。”</p>
以云也睁眼。</p>
云洲玉喟叹着，呢喃道：“我的以云。”</p>
他又低下头。</p>
疯了，全乱套了。</p>
外头巨兽逡巡，这方洞穴里，静谧又温暖，一刻是那么长，又那么短。</p>
终于，一吻毕。</p>
以云眼睫颤抖，睁开眼睛，云洲玉头趴在她肩膀，少年肩膀宽阔，体温很高，能焐热本该一直冰冷的机器。</p>
他紧紧抱着她，像拿到最珍贵的宝物，想藏到心尖尖。</p>
唉，以云想，小孩能有什么坏心眼呢？</p>
“滴”的一声，系统提示，以云的手臂修复好。</p>
云洲玉握着她的手，也不奇怪她到底怎么做到的，只是反复问：“怎么样，手指能动吗？你会觉得疼吗？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p>
以云心防松动，一句一句地回。</p>
云洲玉确定完，又张手抱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对不起，让你受伤了。”</p>
“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p>
“我再不听话，你就骂我，揍我，我绝不还手。”</p>
以云觉得耳朵有点痒，微微侧过头看他，忽然，两人的嘴唇又不小心擦了一下，云洲玉一笑，眼眸亮亮的。</p>
以云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开，说：“你的眼睛真的没事？”</p>
云洲玉眯着那只眼睛，说：“真没事。”</p>
“那现在看看怎么出去吧。”</p>
身体回归，以云弥补好能量，开始解析目前的情况。</p>
两人相对而坐，半空中，浮现一个三维的地图模型，以云说：“我们要离开第九道，就要找到最初大鸟妖打开的结界缝隙。”</p>
“结界虽然已经闭合，但是只要缝隙在，我们就能靠术法，离开第九道，再次打开缝隙，缝隙会停留弹指的瞬间，我们打开后，要抓紧时机过去。”</p>
云洲玉问：“缝隙在哪里？”</p>
以云垂眼看了看，用树枝指着一个距离这里十里的地方：“在这里，离巨兽的身位很近。”</p>
云洲玉撑着下巴，盯地图，说：“那东西刚刚也被我伤了一只眼睛，它的眼睛很脆弱，我们要利用这点。”</p>
以云说：“如果可以不和它迎战，打开缝隙，直接回虚灵境就好了。”</p>
可是这不可能，巨兽独自在这地方这么久，好不容易进来两个人，它不会放过他们的，而且他们已经惹怒它。</p>
从方方面面来看，并不乐观。</p>
云洲玉说：“只能打。”</p>
以云的最优解计算三条路径，成功的概率分别是1%、1.01%、1.02%。</p>
云洲玉问百分比的符号：“这些是什么意思？”</p>
以云回：“我们能成功的机会。”</p>
云洲玉：“大概多少？”</p>
以云用拇指和食指，对着捏出一眯缝：“这么点吧。”</p>
云洲玉一笑：“那自然不用走这三条路，听我的，我们这么走。”</p>
他拿着树枝，画出一条直线，能最快达到缝隙，当然，也会和巨兽迎面而上。</p>
以云皱起眉，云洲玉说：“我们可以做到的。”</p>
她抬头，看着云洲玉，点头。</p>
剑走偏锋，迎难而上。</p>
巨兽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拖着受伤的尾巴，半瞎的一只眼，和被磕坏的牙，感觉到极致的侮辱。</p>
它自出生到现在，从没这么愤怒过。</p>
它知道那些人躲起来了，但没关系，它是整片地域的主宰，只要他们出来，它就——</p>
刚想到这里，那两人就出来了，一前一后地狂奔着。</p>
巨兽紧紧盯着他们，咆哮着朝云洲玉奔过去，它记得另一个很难咬动，先解决完那个损坏它眼睛的，再解决她。</p>
云洲玉和以云并不需要互动，甚至用脑子里的声音都很少，天然的默契，充足的准备，再加上假装应战，实际上只为奔赴结界裂缝，巨兽无法猜到他们行踪，让战斗不像最开始那么劣势。</p>
巨兽被吸引过来，他们一左一右分开，如果巨兽朝其中一个追去，另一人势必会攻击巨兽。</p>
如此这般，来回交手近一百回合，巨兽早就被搅得失去理智，盲从情绪。</p>
以云踩着它头顶的鳞片滑下去，挂在巨兽眼前，双手何必成拳，猛地打进它硕大的眼睛！</p>
巨兽一晃，以云甩掉手上的黏液，也跟着跳到地上，往后滑出十余尺的距离。</p>
趁着现在，云洲玉骈指一挥，他喊了声：“破！”周围布置好的惊雷符齐齐爆炸，彻底拖住巨兽的步伐，同时，也撕裂结界缝隙。</p>
结界的缝隙慢慢被撑开。</p>
而在外头观察的一百位大术士，死死盯着地图，此时已经过去三个时辰，红点还在，并且十分灵活地移动，显然是在和第九道的妖兽周旋。</p>
封琨咋舌：“小陆啊，你这弟子有点东西。”</p>
陆青不敢松口气，只看着时辰，心里盼着云洲玉快点出来。</p>
突然，整个地图上，又出现一个红点。</p>
一个全新的，贸然出现的生命点。</p>
所有大术士都惊住，有人问：“还有哪个术士卷入第九道吗？”</p>
“不对，按陆青的弟子所言，被卷进去的，只有云洲玉啊……”</p>
“那这个新红点是谁？”</p>
是谁？</p>
云洲玉紧紧拉着以云的手，两人躲开巨兽的爪子，朝着结界缝隙冲过去，这点缝隙，巨兽过不来，他们抓准时机过去，缝隙自然也会弥合。</p>
就是现在！</p>
眼看着缝隙打开，云洲玉和以云几乎就要穿过缝隙。</p>
蓦地，缝隙被合上。</p>
缝隙就像被一只手，用力捏起来，以至于云洲玉和以云都来不及刹住脚步，往前冲出小半里的距离，堪堪停下。</p>
云洲玉扬起头，额上落下几滴汗水。</p>
以云跟着抬头，那头本来在发狂的巨兽，却不动了。</p>
它收起四肢，伏在地上，把头搭在地上，以云盯着它的头，近点，再拉近点，巨兽的头顶鳞片，居然缓缓浮起。</p>
随后，一个人影出现在巨兽脑袋上。</p>
他身上不着寸缕，乌发又黑又长，沿着身体的曲线遮住许多身体，他弯着腰，慢慢舒展身体时，以云看清了，他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的少年。</p>
和云洲玉相仿的年纪，五官也十分精致。</p>
云洲玉猛地将以云往后拉，挡在他身后，他死死皱着眉头，与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对视。</p>
“嘻嘻。”</p>
那个诡异的身影从巨兽脑袋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血渍，撩起头发，露出一双赤金色的眼瞳，说：“你们好啊，我是……嗯，我得想想我叫什么名字。”</p>
以云速算，十分惊诧，脑海里告诉云洲玉：“他应该是在第九道沉睡几十年的……”</p>
“闻宣子。”</p>
以云和诡异少年同时说出这句话。</p>
闻宣子拍拍脑袋，倒是兴奋：“我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是闻宣子。”</p>
闻宣子，当世大术士第一，并且占第一长达几十年，他的徒弟中，进入大术士行列的，就有十三人，只是他一直没再出现在众人面前。</p>
谁都以为他在闭关，却没想到，会在第九道看到他。</p>
最可怖的是，他身上的能量体，仅次于云洲玉。</p>
以云面色有些苍白，也就是说，闻宣子是反派级别的人物，同样会对最大能量体造成巨大冲击。</p>
很不好对付的人。</p>
云洲玉轻声告诉以云：“等等趁他不注意，我会再开一次结界，到时候，你……”</p>
他话没说完，面前一晃，闻宣子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从巨兽头上到这里，甚至是云洲玉，也不清楚他怎么过来的。</p>
他露出一对赤金的瞳孔，略过云洲玉，嘻嘻一笑：“你很像我同类。”</p>
云洲玉的呼吸一顿。</p>
闻宣子的重点不在他，而是看向以云，骤然，手指捏住她的脸颊，很是惊奇：“这是什么东西？”</p>
以云对上他双眼，一惊，同样是有赤金眼瞳，他和云洲玉有什么关系吗？</p>
“啪”地一声，云洲玉扇开他的手。</p>
闻宣子没有不满，语气轻佻：“这是你的灵侍？我看不是，所以它到底是什么东西？”</p>
云洲玉往后退一步，闻宣子的眼神让他很不爽，他浑身的刺都竖起，现在只想把以云藏好，别被这种人瞧了去。</p>
他绷紧下颌，冷冷地说：“这是我夫人。”</p>
闻宣子咧嘴一笑：“果然是你的东西，看起来太好玩了，要不这样吧，我拿阿黄跟你换咯？”</p>
他指着身后那头巨兽，说：“阿黄，来！”</p>
曾给云洲玉带来巨大麻烦，一动惊天地的巨兽，在闻宣子的招手下，抬起头，和小狗似的跑过来，脚步轻盈。</p>
闻宣子嘻嘻地说：“阿黄岁数有点大，但是很乖的，你们太坏了，伤了阿黄的眼睛尾巴……”</p>
他一抬手，巨兽被打伤的眼睛和尾巴，慢慢恢复，叫巨兽舒服地“呜”了声。</p>
闻宣子嘴上不停：“但牙齿我治不了，牙齿是咬那个姑娘坏的吧？哎哟真神奇，真有趣，我们交换吧……”</p>
以云心思活泛，想着若打不过，她到闻宣子身边，让云洲玉出第九道，也可以徐徐图之，只是不难计算出，如果换给闻宣子，她也无法生存。</p>
她会死在闻宣子手里。</p>
哪头都是死路。</p>
云洲玉捏紧以云的手，以云看向他，只看他额角浮现青筋，迎着闻宣子的恐怖气息，近乎咬牙切齿，说：“不、换！”</p>
闻宣子动作终于停下来。</p>
他盯着他们：“嘻嘻，那我只能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