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如同之前一般的不修边幅,一身衣裳虽说不上破烂,但也不干净,可是,兰溪一眼看到的却是老崔不同于寻常的,横眉怒目,满是狠厉的脸色,还有脸颊上那道皮肉外翻,显见已经处理过,但仍然觉得血淋林得有两分狰狞的伤口,不安,膨胀到极点,兰溪的心,便是“咯噔”一沉。
听得陆詹的询问,老崔那双如同狼一般的眼睛里,更是极快地掠过一抹厉色,狠声道,“原本无事,我们提早一个时辰从城里出发,也不过午时便到了那处庄子,庄头早得了信儿,一早便已备好了粮食,等着我们了。大家七手八脚把粮食搬上车装好,又很快用了饭,也不过在庄子上耽搁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又从庄子上出发了。一路上都太平得很,但耿四却一直很小心。结果到了血枫谷的时候,便出事儿了。”
近几年,暗地里随着陆詹在周边游历,兰溪对湖州一带的地形算是颇有了解,老崔口中的血枫谷她也是知道的。离湖州城不过十里地左右,因长满了血色红枫而得名。但那里树茂林深,山谷又很逼仄,从前的兰溪不懂,但如今她随着陆詹可算是博览群书,即便是兵书战策,她也看过一些,这样的地形地貌,最利于伏击。
这么一想,她便急急望向老崔,道,“可是有人伏击?”
老崔一双眼,复杂地凝视了兰溪一瞬,而后,神色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个个都是一副难民流寇的打扮,有几十号人,皆是壮年汉子,口中喊的也是杀尽天下狗官。可是……难民流寇?放他娘的屁!难民流寇的身手会那般好?即便个个都刻意做了一副流民样,可那把子像是使不完的力气,哪里却是被饿着的?”
老崔说着,不由爆了粗口,兰溪却也是心有戚戚焉,若是难民流寇,只怕也不懂得借这地利之便,以兵法谋之了。不过,以师兄的心智,断然不可能束手就擒才是。
“当时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们这边除了我们几个,其他的府兵哪里是打过仗的?没有办法,耿四便带了我们剩下的几个人断后,让我带了人护粮先走。”老崔说到这个,仍觉心中憋屈,那时若非耿四搬出了军令,他可做不来这样丢下同袍,临阵脱逃之事。
兰溪心绪复杂,看来,那些人终是耐不住,动手了。可是,师兄……
“我已经让冯奇他们带人过去了,四郎有勇有谋,身手又好,应该不会有事的。”三老爷一边说出自己的安排,一边安慰面上不太好看的陆詹,道。
“若不是兰太守拦着,我老崔就回头去找耿四了,让我在这儿守着,真他娘的不是滋味儿。”老崔一脸郁闷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狠狠抹了一把脸。
兰溪这才看见老崔的一条胳膊有些不自然地耷拉着,显然是受了伤,只怕这也就是之前师兄让他先护粮回来,而父亲也不让他去寻人的缘由了。
屋内沉寂下来,他们如今能做的,也唯有等待。
而这等待的时间,自来是漫长而难熬的。待得冯奇几个回来复命,兰溪觉得恍似已经过了一年,然而,这样的等待,仍然没有一个好的结果。耿熙吾,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