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妩在哪里？”</p>
她回到了贺兰城，可是拔出遮天剑必定会生灵涂炭。</p>
她控制不住遮天剑，她感受不到肥遗藏身之地，感受不到水妩的存在。</p>
所以她必须在这片荒芜的大地，拔出遮天剑，撬开慕云澈的嘴。</p>
“阿衡，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你的办法是不是替水妩去死？”慕云澈笑，却一语中的。</p>
她从来都喜欢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p>
“阿衡，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当你抽出一魄救锦凌风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甚至不敢问，不敢想，不敢去见你。”</p>
“我宁愿你立刻飞升成仙，也不想你为了别人受苦受难，无论是为了谁。”</p>
“阿衡，断七情绝六欲就是要让你认识的所有人，所有的人，全部死掉，包括你的北落，你的北落师门，你的清平村，包括我们师兄弟，师姐妹，包括我们的师父，还有你至亲之人……”</p>
“谁让你天生仙骨，修行比别人快那么多，所以上天才必须让你短时间内经历诸多苦难，诸多离别。”</p>
“大道无情，成仙之路没有捷径可走，你勘破仙道就必须舍弃这个世间的一切，包括我们，包括慕小五，包括我。”</p>
“阿衡，现在拿起你的剑杀了我，断了你的七情绝了你的六欲，走你的成仙之路去吧，其他的不要管了。”</p>
慕云澈冷漠如同那个地狱中的天魔一般的说道。</p>
“慕云澈，杀了你，杀了慕小五就等于断七情绝六欲了吗？”</p>
“我们修行就只是为了不管不顾的成仙成佛吗？”</p>
“慕云澈，你让我不要管了，那么你感受过水瑶受过的痛苦吗？你沉沦过无间苦海吗？你凭什么要一个没有罪的人受苦受难，你们有罪之人却安享太平？”</p>
“你知不知道水瑶她永世不得超生，现在早已经灰飞烟灭了，本来她也是和你一样，可以成仙的。”</p>
“二十八年前你们献祭了水瑶，二十八年后还要献祭我燕国公主，笑话，天大的笑话。”</p>
玉笙心中涌起一股怒气，一剑刺进慕云澈的肩甲：“水妩在哪里？”</p>
“阿衡，你不敢杀我的，何必装作冷漠无情的模样？你越冷漠无情，越说明你最多情，最断不了情，你游戏人间，你嬉笑怒骂人生，你表面洒脱不羁，却从来会选择以一己之力承担天下苦难，你孤高强硬到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改变你的心意，这世间只有我了解你，因为我们本来是同一类人，本该殊途同归，一起踏上成仙之路的……”</p>
慕云澈的手握住了遮天剑，一点一点慢慢的从他的肩甲之间往外拔。</p>
“我和你不一样的，你们是魔鬼，你们把愚昧无知一代一代流传下去，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卑微的血液，你们卑微的用鲜血祭祀上天，哀求着神灵让你们卑微的活下去，正因为你们自己把自己当成卑微的蝼蚁，所以才会任由妖魔横行……我要清洗掉你们，全部清洗掉。”</p>
玉笙的眼睛慢慢的变红了，她手中的剑似乎因为饮了慕云澈的鲜血，而疯狂的颤动，疯狂的叫嚣，叫嚣着要喝更多人的血，成就它天下第一剑的伟大梦想。</p>
遮天剑再一次刺进他的肩甲，一剑刺穿。</p>
“玉笙，你入魔了。”慕云澈握着剑锋，剑锋不但刺穿他的肩甲，要将他的手划破，如饥似渴的吸着他的血。</p>
他白发萧萧，眼睛下面明显出现了一道皱纹，然后他的唇角下垂，他的眼眉变白，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皱纹出现在他的脸上，出现在那双洁白如玉的手上。</p>
遮天的剑气不受控制的散溢开来，玉笙想要控制，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p>
遮天剑果然是一把魔剑，一旦杀生便控制不住。</p>
慕云澈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的鲜血快要被遮天这把魔剑吸噬干净。</p>
“你在做什么，滚开……”</p>
玉笙想要一脚踢开慕云澈，然而他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轻易躲开了她的一脚。</p>
玉笙恍然明白，是他在控制着遮天吸干净自己的血。</p>
“阿衡，你舍不得我对吗？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对吗？”</p>
慕云澈满脸皱纹，白发苍苍，垂垂老矣，枯朽的仿佛是那失去了活力的百年老人。</p>
“阿衡，你的灵魄不在遮天剑中，却必须拔出遮天剑才可以得到，因为你的血，你的灵血在我的身上，现在我还给你。”</p>
灵血顺着遮天剑回到了玉笙的身上，玉笙仿佛听到了种子发芽的声音，仿佛听到树叶伸展的声音，仿佛听到了花开花落的声音，仿佛听到了河水被太阳蒸发到天上的声音。</p>
玉笙闭着眼睛听，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这是她耳朵里放大了无数倍之后，可以听见的声音，这是生命成长的声音。</p>
玉笙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百里之外的一朵花，一朵粉红色的花在风中摇曳，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p>
是的，她闻到了清新的花香？</p>
那是不是百里之外那朵花散发出来的花香呢？</p>
玉笙迷惑了，她不但闻到了花香，也闻到了果香，闻到了草木之香。</p>
她甚至可以分辨得出是哪一棵树木，哪一棵小草散发出来的清香。</p>
七魄为人身之血，眼睛的血，耳朵的血是冷的，鼻子的血是咸的，舌头的血是甜的，身体的血是热的。</p>
她的血回来了，澎湃的血液在她的体内流动，流过心间，流过奇经八脉，流过五脏六腑，留过眼耳口鼻，她的力量瞬间强大起来。</p>
“慕云澈，该做的事情你还没有做完，你休想去死。”</p>
一道强大的灵力从玉笙的掌心传进遮天剑中，瞬间克制住了吸血的遮天剑。</p>
遮天剑被玉笙镇压住了，一点一点从慕云澈的肩甲之中拔了出来。</p>
她不敢拔得太快，因为此刻的慕云澈实在像是一推就会散了架的骷髅。</p>
他变成了皮包骨的骷髅，遍布皱纹。</p>
遮天剑，剑鸣不断，仿佛在快乐的唱歌。</p>
那一日，她砍了他三百剑，他亲眼看着她被雷劈的尸骨无存，她的七魄被雷劈散了，聻在佛光加持下，带走了她的骨头。</p>
总算赶到的寒唐用九九红云散魄葫芦收走了她的一魄，道墟真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用揽心剑藏了她的一魄。</p>
慕小五保管着她的心，而他身上流的一直都是她的血。</p>
他用他自己的灵血画了一个遮天阵，在天雷发威的时候，遮住了雷眼，也就是天眼。</p>
天眼被遮，她仅剩的三魂总算没有被雷劈的灰飞烟灭。</p>
“阿衡，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好吗？”</p>
慕云澈失去了所有的灵力，也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站都站不稳的跌坐在那棵金桔树下，嘶哑着声音问。</p>
“不，不要说对不起，那只能宽慰你的心，不能宽慰我的心，我不会原谅你的，生死太痛了，扪心自问，你能原谅你自己吗？”</p>
多年前他如此问，多年之后，她依旧不改答案。</p>
“阿衡，那你恨我吗？”慕小七又问。</p>
“恨，我恨你。”</p>
这一次她的答案终于改了。</p>
她终于不会对他满不在乎了，她终于不会再对他说无爱无恨，超脱凡尘了。</p>
“遮天是慕倾城的东西？”</p>
遮天剑再一次与把柄黑伞融为一体，玉笙随手摘下一枚金桔的果实，递给慕云澈问道。</p>
“是，是我母亲送给慕倾城的。”慕云澈吃下金桔，仿佛缓过一口劲，微弱的说道。</p>
“阿衡，我不想欠你的，我再也不想欠你的，你让我觉得我永远低你一头。”</p>
“阿衡，我知道就算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杀我的，因为我的命和另外一个人的命连在了一起，你舍不得他，就不会向我动手……”慕云澈笑，笑得沮丧。</p>
“会的，我会杀你的，我也会杀他，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玉笙道。</p>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是你开启封妖大阵的时候？”</p>
“玉笙，你还记得凤天羽如何取出李慧文的祖巫之灵的吗？”</p>
“鱼水之欢，水乳交融，当男人和女人的灵与肉达到真正美好一刻的时候，我的祖巫之灵才会被轻易的抽出，阿衡，你看看现在的我，你还有兴趣吗？”慕云澈望着玉笙问。</p>
“那是李慧文的小把戏，是骗凤天羽的，我不会上当，你若不想献出祖巫之灵，我会杀了你，再剜出来就是。”玉笙冷笑道。</p>
“对，就应该这样，就不能心慈手软，阿衡，你是不是不会再说我还没有原谅你，所以你不能死之类的话？”慕云澈内心怀揣着一丝期冀，问。</p>
“不会。”</p>
“我原以为你会说的。”</p>
“你，慕小五和慕倾城一定会死在我手里，我保证你们会死的很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