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苇又叫她：“顾晓池。”</p>
“嗯？”</p>
葛苇说：“我现在就觉得挺幸福的。”</p>
顾晓池问：“你是说斗草，还是说这么躺着？”</p>
葛苇笑了。</p>
“都是。”她说。</p>
******</p>
乔羽杀青以后，葛苇还有三天的戏。</p>
没剩多少场了，陈导也没那么紧张了，戏排的不密，多花点时间慢慢磨。</p>
葛苇场间休息的时间也变多了。</p>
葛苇坐在旁边，剧本早就滚瓜烂熟了，就跟顾晓池、韩菁、小平三个人围在一起，斗地主。</p>
韩菁从出事以后，好像有点醒悟人生的真谛。</p>
工作起来没那么拼了，也不再整日都泡在办公室里，当天必须处理的工作处理完以后，还经常跑到片场来看看葛苇。</p>
当然，也不知是看葛苇，还是看小平。</p>
小平还是很乖，四个人斗地主的时候，她洗了满满一盒车厘子放在一旁的小板凳上。</p>
顾晓池手里捏着牌，看着那盒车厘子。</p>
红润可人，娇艳欲滴，沾着一滴滴的清水，水珠子顺着圆润的果实滚下来。</p>
像美人的嘴唇。</p>
而此时的美人，正在用她那红润不输车厘子的嘴唇，说：“四个二，炸！”</p>
韩菁翻了个白眼：“你手气怎么这么好？没出老千吧。”</p>
“姐是那种人么？”葛苇笑嘻嘻；“小平把账记好啊，一会儿你们输的钱，都给我微信转账。”</p>
小平老实，真的就乖乖记账。</p>
韩菁拎了颗车厘子自己吃，又拎了一颗，塞到小平嘴里。</p>
小平正算账呢，也没抬头，一张嘴就吃了。</p>
还挺自然。</p>
也不知平日里喂了多少次了。</p>
韩菁注意到葛苇吃瓜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你看什么看？”</p>
葛苇说：“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温柔，温柔得都有点娘了。”</p>
韩菁说：“怎么着，你妒忌啊？”</p>
葛苇说：“我忌妒个大鸡腿子！”</p>
她自己拈了一颗车厘子喂到嘴里，还是她一贯的吃法，把蒂拔了，果实含在嘴里，也不咬，像是半吮吸着吃。</p>
红润的果肉，红润的唇，交叠在一起，也说不上哪个更诱惑。</p>
韩菁说：“啧啧啧，妖精转世。”</p>
葛苇吃完一颗车厘子，也没说什么，顾晓池本来在一边看小平记账呢，手一伸。</p>
葛苇伸头，把车厘子核吐到顾晓池手心里。</p>
顾晓池很自然的接着，帮她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p>
葛苇耀武扬威的看着韩菁。</p>
韩菁狂笑出了声：“姐姐你到底几岁啊？”</p>
从此葛苇有了个外号叫“葛三岁。”</p>
陈导布好景，四人就没打了。</p>
她们打得特别小，两毛钱一把，还难为小平记了半天账。</p>
葛苇连赢了好几把，也就赢了几块钱，葛苇还特高兴，咋咋呼呼让三人都微信转账给她。</p>
陈导布好景，张罗着开拍了。</p>
葛苇又把钱转给小平，交待她去买几根冰棍儿回来，大赢家要请客。</p>
还交待小平：“别买什么哈根达斯啊，就买那个娃娃头。”</p>
不然她赢的钱可不够。</p>
等葛苇顺利的拍完一场戏，小平正好回来，拎着两袋娃娃头。</p>
葛苇问她：“姐赢的钱够买几根？”</p>
小平说：“三根。”</p>
葛苇说：“不可能！”</p>
小平说：“苇姐，娃娃头涨价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p>
其他请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娃娃头，是葛苇自己贴的钱。</p>
她拿着自己赢的钱买的三根，一根给了顾晓池，还把自己的一根也递给顾晓池：“帮姐拿着。”</p>
剩下的最后一根，拿着往陈导的方向走：“这给您。”</p>
陈导一愣：“我不吃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儿。”</p>
陈导不是跟年轻人打成一片的那种导演，因为特严肃，大家都敬她，也怕她。</p>
陈导每天来得早，走得也早，聚餐什么的也不参加。</p>
这好像也是陈导跟大家之间的一种默契，她一在，大家都跟小学生见了教导主任似的，放不开。</p>
不过有时候葛苇看着陈导的背影，觉得也挺孤独的。</p>
这会儿见陈导不接，她还是笑嘻嘻的往前凑：“您试试嘛，挺好吃的。”</p>
陈导犹豫了一下，接了。</p>
葛苇这才轻声说：“陈导，之前我要开发布会的时候，您没拦我，也不要我赔钱，我……谢谢您。”</p>
“之后您的戏，只要能用的上我的，您招呼一声，我不要片酬，都接。”</p>
陈导罕见的脸红了：“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艺术。”</p>
“能演出赤诚眼神的人，不可能坏到哪里去。”</p>
葛苇笑嘻嘻的走开了。</p>
陈导举着娃娃头，舔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有点愣。</p>
像是意外觉得还挺好吃的。</p>
葛苇远远看着，一脸严肃的陈导举着个娃娃头在那儿慢慢舔，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p>
就还挺可爱的。</p>
葛苇又笑了。</p>
她走回顾晓池的身边，韩菁和小平拿着她请的娃娃头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p>
葛苇翻了个白眼：“恋爱的酸臭味。”</p>
顾晓池笑。</p>
葛苇从顾晓池手里接过她的那根娃娃头。这会儿天气热，在她跟陈导说话的期间，娃娃头都有点化了。</p>
葛苇撕开包装赶紧开始吃。</p>
她吃什么都显得色气满满，因为不喜欢直接咬，而是舔。</p>
上次吃绿舌头是，这次吃娃娃头也是。嘴唇微张着，看得到舌尖，都被冰棍儿冰着，嘴唇也冻得红润，舌尖也冻得红润。</p>
加上嘴唇微妙的开合弧度，像是吮在人的心上。</p>
让人心痒得都揪了起来。</p>
顾晓池看着葛苇吃娃娃头，葛苇一边舔，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p>
乔羽找到了她的幸福，横亘在自己和顾晓池之间、曾觉得不能逾越的巨大障碍，忽然消失了。</p>
但葛苇和顾晓池，两人都小心翼翼。</p>
两个被葛苇这段沉重过往伤怕了的人，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自由砸得有点晕，都还有点不敢相信。</p>
像在跳舞，一个进一点，另一个就退一点。</p>
离得近，又隔着那么点难以言说的距离，而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始终还没有消失。</p>
两人像是都怕打破这微妙的平衡。</p>
倒不像韩菁和小平，爽爽快快，轰轰烈烈。</p>
葛苇正想着，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影子晃了晃。</p>
她抬眼，发现是顾晓池伸手过来。</p>
葛苇这部戏里演的侠女，始终有两缕碎发垂在额前，很飒。</p>
顾晓池伸手过来，是帮她撩起一边，再是另一边，都别在耳后。</p>
说：“小心沾到了。”</p>
手指修长，带着年轻人身体的热度，滚烫的，不小心在葛苇的耳廓上碰了一下。</p>
像是也烫在葛苇的心里，整个人的魂都跟着一抖。</p>
顾晓池离她这样近，手里举着一根跟她同样的娃娃头，做什么都认真，连吃娃娃头都认真。</p>
帮她撩完头发以后，头重新低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咬。</p>
睫毛垂着。</p>
娃娃头的帽子不见了。</p>
半边眼睛不见了。</p>
多残酷的一幕啊，葛苇却笑得特开心。</p>
她叫她：“顾晓池。”</p>
顾晓池低头吃着，也没抬头看葛苇，轻轻“嗯”了一声。</p>
葛苇没再说话了。</p>
顾晓池也什么都没问。</p>
空调的风向好像突然变了，她们这边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让人浑身舒爽。</p>
葛苇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p>
像跳舞，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却也有不用说话就能懂的默契。</p>
至于那么一点距离，怕什么呢，总有打破的一天。</p>
她们都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耐心慢慢来。</p>
******</p>
葛苇是最后杀青的，拍完最后一场戏，剧组的人上来献花，拍杀青照。</p>
花是几个副导，亲自用心挑的，特别大一捧，他们被葛苇的演技给震了，送花都送都真心实意。</p>
好演员跟有些所谓演员之间，真是有壁垒的。</p>
那束花太大，特沉，葛苇一个人抱着都显得吃力，一边看着摄影师的镜头妩媚笑着，嘴里一边叨咕：“赶紧拍，姐抱不起了！”</p>
围观她拍照的人都在一边笑。</p>
葛苇本来看着镜头的，此时往人群里瞟了一眼，眉飞色舞的。</p>
顾晓池也站在那堆人里，对着葛苇笑。</p>
葛苇的眼神一瞟过来，就落在她的眼睛里，二人微妙的对视一眼。</p>
葛苇的眼神又像水一样，流过所有的人，飘走。</p>
不着痕迹。</p>
可两人的心里，都在回味刚才那一眼的对视。</p>
葛苇忽然有点懂了“一眼万年”这个词，又在心里骂自己的这个感慨真矫情。</p>
葛苇长得好，拍了照都不用怎么修。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挑了半天，一张都舍不得放弃，挑了好几张发到电影预宣的微博上。</p>
晚上有杀青宴，乔羽来了趟橙果公司，正在化妆。</p>
助理走进化妆间的时候，乔羽在翻微博。</p>
助理看了一眼，正是葛苇的杀青照。</p>
助理说：“苇姐拍得真好。”</p>
乔羽轻笑着点头：“是啊。”</p>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戳，点开评论，发现挺热烈：</p>
“苇姐像是在往边上看什么啊。”</p>
“不好意思各位，是我站在那里！苇姐在看我！”</p>
“楼上的为什么假装你是我？明明是我站在那里！”</p>
乔羽看笑了。</p>
她知道是谁站在那里。</p>
是顾晓池。</p>
她收起手机，问助理：“Ben到了么？”</p>
助理替她开心，笑得高兴：“到了，在楼下等着呢。”</p>
乔羽也笑了：“好。”</p>
她站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p>
身量纤纤，唇红齿白。她今天特意挑了正红色的口红，很抬气色。</p>
乔羽像是满意了，最后理了理头发，向电梯的方向走去。</p>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6 16:48:44~2021-03-17 15:4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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