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低下头, 紧抿的唇角弧度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p>
从医院回到华庭，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p>
他走到书房, 继续画着上午那幅没有画完的画。</p>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他才画完, 漆黑的宇宙里，一条巨蛇托举着黯淡的星球, 像是整个星球即将死去，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绝望。</p>
好像少了点什么。</p>
他把画作扫描到电脑里，打开PS, 在整幅画作之上又建了一个发光图层，于是星球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整个宇宙为之闪烁。</p>
他这才把两幅画一起发给了泛舟的王渊。</p>
但王渊一直没回复他消息。</p>
或许是时间太晚了。</p>
季维也没多想, 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p>
*</p>
王渊收到文件的时候，正在会议室里开会。</p>
《末世》的开发已经提上日程，这将是继《大争之世》后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可却陷入了资金短缺的瓶颈，如果要成功完成开发至少还差两百万。</p>
不是人民币，是美元。</p>
合伙人看着策划书说道：“末日游戏一直是游戏里的热门, 策划交上来的设定我也看了，这确实是一款很有潜力的游戏, 也将会成为我们公司真正意义上的一款3D大作, 资金缺口我来解决。”</p>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王渊松了一口气, “没别的事的话，今天先到这儿吧。”</p>
他这位合伙主业搞地产的, 资金雄厚人脉广，他说能解决多半就没什么问题。</p>
没想到合伙人摇了摇头：“但我有一个要求，换掉季维。”</p>
“为什么？”</p>
王渊惊讶地问道, 这款游戏的灵感完全是基于季维的画，可以说没有季维就不会有一整个游戏设定，这不是用完就扔吗，他可干不出这事。</p>
合伙人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让其他人先离开。</p>
等到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才开口说道：“他本人心理状况不稳定，不适合参与游戏制作。”</p>
“我和他相处得挺好的。”王渊不太赞同合伙人的观点，“实话和你说，我前不久压力大也去看了心理医生。”</p>
合伙人摇摇头：“如果这只是一款百万级的游戏，你请季维我没什么意见，但投资规模你也看了，千万美元的游戏，我不能容许投资中出现任何一个不稳定因素。”</p>
王渊沉默了一阵：“你让我想想。”</p>
合伙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好好想。”</p>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游戏圈就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了。</p>
直播前，助理给顾淮衣化妆，一边描眉一边说道：“听说泛舟要换掉季维拉。”</p>
“不意外。”</p>
顾淮衣闭着眼。</p>
“这倒是，毕竟说不好季维什么时候就发疯了。”助理心有余悸地说道，“他那个视频还没被删的时候我也看了，大白天吓出一身冷汗，不知道之前怎么选了他。”</p>
“看中他的名气而已。”</p>
顾淮衣摇了摇头。</p>
“也是，季维的人气已经不行了。”助理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他多长时间没直播过了，节目也没上了，现在还被泛舟踢了，想想还挺可怜。”</p>
化完妆，他小小地恭维了一把：“现在我觉得最火的主播是顾哥你。”</p>
“只是一个开始。”</p>
顾淮衣打开琴套，手抚上古筝。</p>
而季维不知道别人对他的议论，起了一个大早，和陆慎行一同坐在餐桌上吃黄伯做的油泼面。</p>
一勺滚烫的辣油浇在条条分明的手工面上，再撒点葱花，闻着喷香，味道也好极了。</p>
“好吃吗？”</p>
黄伯第一次做油泼面，有些忐忑地问道。</p>
“好吃。”</p>
“还行。”</p>
季维和陆慎行几乎同时开口说道。</p>
黄伯笑眯眯地又从锅里给季维舀了一大勺面：“还是维维可爱，阿行越来越不可爱了。”</p>
他爱豆还可爱过吗？</p>
季维不禁抬头看了陆慎行一眼，男人面无表情地吃着没有辣椒的油泼辣子面，完全想象不出可爱的样子。</p>
黄伯看季维眼里透露出疑惑，转身下了楼，等他再上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本相册，问向季维：“维维想不想看阿行小时候的照片？”</p>
“黄伯。”</p>
陆慎行的语气没有往常淡定，多了分无奈。</p>
“想！”</p>
季维重重地点头。</p>
“到沙发这边来。”黄伯把相册摊开放到了茶几上。</p>
季维把碗里最后一口面吃完，哒哒哒地跑过去了。</p>
黄伯的相册是从他爱豆七岁开始收集的。</p>
猝不及防地——</p>
季维被可爱到了。</p>
“还有呢。”</p>
黄伯继续翻着。</p>
这本相册尺度真的很大。</p>
不仅有陆慎行扮小圣诞老人的照片，居然还有陆慎行穿小裙子甜甜笑着的照片，看起来真的和小女孩似的，他十分好奇这本相册怎么存活到今天的。</p>
黄伯一边给他看，一边跟他说：“小时候阿行还以为我是他爸爸，我和他说了好多次，他还是固执地跟在我后面叫我爸爸。”</p>
“为什么？”</p>
季维好奇地问道。</p>
“因为陆机很少回家。”</p>
忽然，陆慎行的声音从他的上方响起：“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p>
不知道他爱豆什么时候过来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述说别人的事。</p>
可季维还是有点难过。</p>
“我忘关火了。”</p>
黄伯拍了拍自己的头，迅速站起身向厨房走去。</p>
或许是感受到他情绪低落，陆慎行轻轻开口：“我不会像他那样。”</p>
季维抬起头，正想出声安慰，男人反而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因为有个小朋友在等我回家。”</p>
他感觉更难过了。</p>
好想抱一抱小时候的陆慎行。</p>
于是——</p>
他用力地抱住了长大后的陆慎行。</p>
*</p>
作为林以深最信任的下属，给陆家送礼这件事落在了乔秘书身上。</p>
因为陆慎行在下周，他今天送的是给季维的新婚礼物。</p>
——价值上千万的张大千真迹。</p>
这不得不算是一份重礼。</p>
虽然季维和陆慎行结婚了，但他太知道豪门中的弯弯绕绕了，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被婚前协议限制得死死的豪门婚姻不在少数。</p>
在豪门眼里，结婚和被绑｜架的危险程度属于同一级别。</p>
林以山说季维是养在陆家的金丝雀，倒也没说错。</p>
他走进电梯。</p>
陆家的管家迎接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