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合景约了朝槿一大早便往盛国公府而去。
晨光方穿破云层,八月城的百姓便瞧见街上一辆四马鸾车在侍卫与宫人的护卫中缓缓前行,鸾车上传来的铃声清脆明亮,顺着窗隙飞进千家万户中。
百姓心中自是明了,能在八月城如此张扬又能有如此排场之人,除了皇上外,也就只有那位前朝的三殿下了,所以纷纷恭敬退至一旁。
朝槿则是骑着马匹随行在侧,看到街道旁的百姓纷纷避让,朝槿不禁有些良心不安。
“合景,咱们这排场是不是太大了点?”朝槿靠近鸾车,在旁低着头轻声问道。
合景却十分淡然,“排场大吗?我可是三殿下。”
朝槿唉了一声,只得作罢。
果然他就不该与合景一起来,早知道他就自己骑马悄悄先去盛国公府了。
这样无功无劳的自己,哪里配得上万民这样的敬仰之态呢。
车马逐渐往玄武大道而去,朝阳拨开云层在街上洒下一片光影。
而他们身后却又多了些闲言碎语。
“三殿下真是数典忘祖的人,毫无志气,竟然能与他的杀父仇人相处这么多年。”
“若我是他,早就杀了那谋朝篡位的野心家。”
“可不是,若是我的儿子与他这般,我恐怕死不瞑目,看到他这个样子死人也要气活了。”
这些怨言与流言如同这清晨的炊烟般,瞬间便消散于这日光中,连一粒浮尘都未曾留下。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离国公府越来越近,而此时国公府的内院中,却鸡犬不宁,他们还不知更麻烦的事情正在靠近。
人人都道,盛国公府蔺家是大晋最富有的高门大户,世人羡慕,群臣眼红。
御史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聚集着一群牙尖嘴利的狼人,自然也是死死盯着传闻中富可敌国的盛国公府。
盛国公府中,楼台错立重重,廊桥九曲相环,飞瀑流觞,荷风四面,碧瓦鎏金飞檐,院落深深,威严华贵中又透着几丝雅致,自是一派大户人家的风范。
内院深处,却盘旋着嘈杂纷乱之声,声音还越来越大,大到整个内院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声音厚重沧桑的男人道“今年,咱们家必须有一个人去参加国试。”
“大哥,你去,你是蔺家的长子,就该参加国试,入仕途,光耀蔺家门楣。”一个年轻男子怯怯地道。
“为兄天生愚笨,二弟你自幼聪慧,这件大任就交给你了。”另一人推脱。
“大哥去。”
“二弟你去。”
随后震天一吼,“你们都给我住口!”
瞬间四周鸦雀无声。
半晌,一个中年女子打了圆场,“爹,您别对他们这样凶,这可都是您的宝贝孙子。”
男人语气凄楚,苦口婆心,“儿媳啊,我儿命薄去得早,你辛苦养大他们,咱们家就指望他们能延续蔺家的荣耀了,如今我已日渐衰老,这盛国公的名头也将随我入土,一旦到那时,谁来庇护咱们蔺家?”
“可是,爹,不是我儿他们无能,您也知道,如今的皇帝不选女子为妃,净招纳年轻男子入宫侍奉,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女流也知道,那神官厅就是皇上,唉,不说也罢,我只是怕他们两到时候也被”女子说着开始轻啜起来。
老者叹了一声,“唉,笛风聪明机谨,要是笛风他在”
“这种时候才想起三哥哥吗?”一个年轻女子打断了众人谈话。
“原来是小妹。”一人语气虽然轻柔但却傲然,其中还掺杂着一丝不屑。
少女道“既然两位哥哥都不愿意去,那我去参加国试。”
老者瞠目,随后否决,“不行,你不能去,堂堂盛国公府,怎么能让一介女子代表蔺家去参加国试,到时候我还有何颜面面对百官。”
这时,合景一行人已到国公府大门,门口的小厮跑进来传话,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国公爷,三殿下来了。”
众人脸色一暗,心中苦不堪言。
贵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三殿下的到来绝不是什么好事。
上次三殿下驾临国公府,看上了一幅有几百年历史的名家画作,说是借去品评一番。
从此再无后文。
上上次来,说是宫中上好的牡丹花和国公府的青花缠枝莲纹莲蓬口瓶最配,想借去插几天花。
从此有借无还。
上上上次来,看到盛国公手中的竹股烫花素面折扇,很是喜欢,盛国公便割爱赠予了他。
总之,此后,盛国公府人人都知,只要三殿下驾临,府中便要破财。
盛国公起身道“众人随我一起去见客人,飘霞你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