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秧看着地上的书,暗叹自己无可救药的笨拙。
自从被废武功,又没了应能力,四肢是越来越沉重笨拙,简直像个蠢货一样,遥想从前那个身轻如燕,英姿飒爽的自己,再想想如今臀上的肥肉,真想一掌把自己打。
可这又什办法,连渡边峙都说经脉半碎无药可医,只能娇养着,一辈都别想离开人的照顾。
倾身欲捡之际,一双脚蓦然落在了身侧。
“我没……”
事字还没念出声,鼻间蓦然嗅到一阵熟悉的气味。
墨兰的香气。
探下去的手在半空中陡然一滞。
她迅速转,看到一位周身被绢灯的暖光包围的男。
他的五官利落干净,肌肤却是婴儿般水嫩,被柔光这般勾勒,焕发着不真实的朦胧晕光,绝美出尘,不似凡人之相。
好似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李秧心砰砰直跳,视线在他脸上胡乱地寻找着属楚宸婴的痕迹,可她从来没见过楚宸婴……
不,她看过他的眼睛。
这想着,视线急切地爬上了他的眼,一下掉进了一双漆亮宁静的眼睛里。
这双眼并没为她突如其来的注视,一丝的变化。
他的墨瞳如同密林深处的幽湖,着与世隔绝的宁静,和无法触及的悠远。
望着它,会被紧紧吸附,忘却所。
只眼波流转,羽睫轻扇之间,能窥见琉璃潋滟在其中闪烁。
和记忆里那双妖冶迷离的眼睛太不一样了。
可这味道她绝对不会认错。
“爷?”她试着唤他,眼睛酸胀干涩:“是你吗……”
男沉静的嘴角缓缓一扬,勾了个淡淡的微笑。
可他的眼眸却变得浓黑幽深。
他张了张唇,道:“施主姐姐,唤我什?”
李秧想起他失忆了,忙道:“你很像我……”
眼前的人忽然朝她俯过身来。
不是他呼吸忽然重了,还是为他在俯身靠近,空气中的香气顿时一浓,严严笼罩在她四周。
他的脸也不由分说地占据了她所的视线。
李秧仓皇后退,背部撞上了书架。
他俯身的动作还在继续着。
当那张脸低到她眼前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浓郁的香气迷得晕目眩呼吸不畅。眼里更不何时噙了泪,他那张俊美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只他近在咫尺。
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他将她带进寝室,一步步逼近,将她困在他邪.恶的臂弯中。
李秧浑身滚烫发软,已做好了承受他蹂.躏的觉悟。
然眼前的朦胧的影倏尔一晃过,兰香随之一散。
李秧怔怔眨了眨眼,低一看,僧人正弯着腰捡她脚边的书。
修长的后颈上方,一道斜斜的疤痕,很长,乎延伸到了一侧耳际。
很快辞风捡好书直起了身,一抬,又对上了李秧那双大剌剌地盯着他看的眼睛。
他对她的注视倒是不闪不避,犹豫地举了举书。
“……借一下。”
眼睛朝她身后移了移。
李秧愣了一愣,紧接着慌忙往旁边一退,让开了身后的书架,像个做错事的孩,把手藏到了身后,垂下的小脸乎涨成了紫色。
辞风眸光莹亮,抬脚站到方她立的地方,将书一本一本好好地放回了原处。
背手站在一旁的李秧,垂目看了好一会儿他袈裟下的长腿,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抬眼,再度望住眼前的僧人,再度把视线放在他俊美平静的侧脸上。
真的是他吗?
除了味道相同之外,其他的都不太像。
但是,他被人救起的时间,与他在海上消失的时间是相吻合的。
或许是失忆了,所以性格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可他从前是个多邪恶狠绝的人啊,为了得到她,布下缜密阴狠的计谋,不惜拿青梅竹马的江柔珂做替鬼,让所人以为她了,且还故意将她的归结为爹爹的错。
这样城府深的人,可能会轻生吗?
会不会,他道他们一家住在这儿,特意来此报复?
怎样能道他是不是真失忆?
“那……”
僧人转身过来,陷在胡思乱想里的李秧吓了一跳,顿时往后缩了缩身。
辞风身形微顿,不动声色垂下了视线,脚尖一转,将他们的距离拉到了三尺远,接着向她淡淡合十。
“书找不着暂时放下吧,天色不早,小僧先行告辞。”
说走走,没再看她一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岩石狭缝,李秧仍些回不了,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提着裙摆一瘸一拐地追出去,想看看他的背影。
可外面早已大黑,他走的似乎也快,李秧扶着山石翘首张望了许久,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李秧带着纷乱的心绪下山回了家。
此事非同小可,对她冲击力实在是大,饭也吃不下,坐在门廊上的长椅怔怔发呆。
细细回想,李秧觉得他伪装失忆似乎是不可能。
一年前他被人救起的事,李秧是从村里人那儿听说的。
他们说,在海滩上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但奇怪的是,他并没像溺亡的人那样,皮肤青紫肿胀,模样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见怎弄都不醒,凉井村的乡亲只能放弃,打算把他给埋了,是那位发现他的小姑娘哭着闹着救,只好请来附近最好的大夫渡边峙。
幸好叫的是渡边峙,三两下把没气的辞风弄活了,身上倒是没任何伤痕,只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从什地方来。
唯一记得自己是个出家人,自小在佛堂长大。
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为他穿着昂贵的常服,长发如瀑,容貌出众,没半点和尚的模样。
直到他当着大家的面念诵出各种经文咒语,对佛堂诸事了如指掌,大家相信他是个出家人,并将空置多年的凉井寺交给他管居住。
当时她只当故事听着,没任何察觉。
如今回想,好在当时爹爹不在场,不然,以他谨慎敏锐的脑,定当下过去凉井村一探究竟。
不坐了多久,她慢慢回屋睡觉。
锁门的时候,李秧发现往常铆足了劲儿也锁不上的生绣门锁,忽然变得好使了,居然轻松一扣给扣上了。
她在黑暗中瞅了好久,也没瞅出是怎回事,很快又没在意了。
乎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李秧迫不及待上山找师父渡边峙,想问他辞风的事情,没想师父一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