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点破(2 / 2)

看见魏姨和段怀东一前一后出来,老李忙起身把板凳让出来。

哪知魏姨朝他摆摆手,道:“我不坐了。后面菜地里搭了个暖棚,正好这两天能收菜,我给小许姑娘摘点菜带回去吃。”

许砚一听,连忙站起来,“魏姨,不用的,太麻烦了。”

“不麻烦,姨自己种的,绿色环保无污染。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多补充点营养。”

说着,魏姨就要套上外套往外走。

大冷天,又是晚上,怎么可能让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去干重活。

许砚赶紧跑上去拦住:“魏姨,真的不用了。”

眼看两人快要争起来,

段怀东出声道:“魏姨,我去吧。我带许砚一起去摘就行了。”

“那行,正好挑挑看想吃啥。”魏姨立刻把手里的外套放下,“东子,出了院门往左,绕到后头就行了。大棚里有灯,开关在右边。”

段怀东应了声“好”,掀开门上的棉布帘子走了出去,许砚也裹紧羽绒服跟上。

“外头黑,拉好小许的手!”

魏姨在后面喊道。

站在后面,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老李,立刻双手抱拳,对魏姨道:“要论撮合配对儿,姜还是老的辣。魏姨您真是不同凡响。”

魏姨转身,随手拿起一团抹布丢给老李:“少拍点马屁,多干点正事吧。赶紧把桌子都给我拾掇了,等会儿回去给你媳妇孩子带几斤白煮羊肉。”

……

如魏姨所言,外面确实黑咕隆咚的。

郊区不比市里,水泥路上隔老远才有一盏路灯,有的路灯还忽明忽暗快要坏掉。许砚跟在段怀东身后,小心翼翼绕过路边的小石头、砖头块儿。

“哎呀!”

一声惊呼,紧接着是石头砰砰乓乓撞击地面的声音。

段怀东停步,转头回望:“没事吧?”

许砚摇摇头:“没事的。”

再重新走起来,段怀东的脚程明显慢了不少。

魏姨的院子比许砚想象中大,两人绕了五分钟才走到后面的菜地。

许砚本以为就是一片菜畦里搭个小型的蔬菜暖棚,没想到竟然跟那种蔬菜专业户搭的大棚一模一样。她从门口走进去,甚至连腰都不用弯。

段怀东摸索着打开日光灯,扭头就看见许砚一脸困惑。

“是不是比想象中大?”他问。

许砚使劲点头。

本以为段怀东会帮她解释。谁知道段怀东颔了颔首,道:“也比我想象中大。”

“你也是第一次来?”许砚有点吃惊。刚才听段怀东那语气,她还以为他很熟悉呢!

段怀东没回答,拍掉手指上的薄灰,又弓腰从地上拾起一个竹篮提在手里:“你看看想吃什么。”

他心里当然明白,魏姨并不只是让他带许砚来摘菜,可许砚对他防备心太重,他不想操之过急,免得再把她吓跑了。

许砚哪里知道段怀东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早被面前令人眼花缭乱的番茄、辣椒、茄子、小葱引走了注意力。

她沿着中间的土路往里走,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下手摘,被段怀东说了几次后,也不再拘谨,摘下几个熟透的番茄和茄子。

暖棚里温度高,不一会儿她的小脸就红扑扑的,头发缝里也浸出汗来。

“热吗?”段怀东问,“热了把外套脱下来,我帮你拿着。”

许砚没想太多,打掉手上的土,把羽绒服脱下来递给段怀东。

可不等段怀东接下来,她又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面前的男人还穿着大衣,袖口、衣角都沾上了不少土。许砚低头,又看到他的皮鞋,本来锃光瓦亮的鞋面,也蒙上一层灰土。

“你衣服也脏了。”她低声说。

段怀东没在意,伸手想拍掉大衣上的土渍。谁知道手上灰更多,外套被他三两下弄得更脏更皱。

有点狼狈。

许砚抬头,难得捕捉到段怀东脸上一丝懊恼。

他额角晶晶亮亮闪着汗滴,暗红的嘴唇抿得死紧。那么大个男人,这会儿居然像个不小心弄脏衣服的孩子。

许砚瞬间想到段怀东在魏姨面前的样子,那可不就是个大孩子么!

原来,除了生意场上的狠厉果断,生活中他还有另外一面。

许砚想笑,又不敢笑,只得转个话题道:“要不,我们把衣服放到门口吧,免得越弄越脏。”

闻言,段怀东抬头,视线落在许砚脸上。立刻又被她含着笑意的晶亮眼神勾住。

怦然心动。

只一瞬间,暖棚里混杂着泥土腥气的空气突然变了味。

新鲜,还有瓜果成熟时散发的清甜。

段怀东看着许砚转身,小心翼翼穿过一排秧苗架,越过田埂,走到门口。

小小的身形左顾右盼,找了一张木凳,吹掉上面的尘土,把羽绒服团好放在上面。

“你的外套?”她站起身,伸手问他要。

段怀东这才回神,把外套脱下来递到她手中。

衬里朝外,上下折叠,许砚动作很快,把段怀东的大衣摞在自己的衣服上。

“这样就不会脏了。”她笑着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夜太静,她的声音似乎比以往更响亮了些。

段怀东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总是先替别人考虑,连放衣服都是。把自己的衣服垫在下面,把他的衣服置在上面。

“许砚。”段怀东喊住转身打算往田埂走的女人。

“你心里,还忘不了那个人吗?”

许砚像被冻住似的,瞬间浑身僵直,久久无法回应。

她想说自己能忘记,可是纵然她一直都拼命忘,那些关于他的往事依然如影随形,仿佛渗入血脉。

当初,毕业典礼那天,徐源求婚,她欣然应允。

当时,徐源跟她说,家中老母守寡多年,他实在不能离开太远。许砚还傻乎乎赞赏他,百善孝为先。面对即将两地分隔的局面,她毅然决然放弃4a广告公司的offer,选择跟随徐源回n市打拼。

创业初期,徐源和她的全部精力和存款都投入了一家创意公关公司。

为了省钱,他们跟人合租了个两室一厅。许砚的内衣裤丢了好几次,才发现对门合租的邻居根本就是个心理变态。当时徐源狠揍了那人一顿,发誓一定要让许砚过上好日子。

后来,过了半年多,公司略有起色。他们借钱买了房,两人欢天喜地地领了证,还办了场小型婚宴。

他们俩,是整个院系唯一修成正果的一对恋人。

婚礼当晚,徐源跪在大红的喜床旁边,指天指地发誓这辈子对许砚从一而终。许砚感动得热泪盈眶,回以同样的誓约。

她那时候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有健全的双亲,有相伴一生的爱人,还有蒸蒸日上的事业。

然而,就在第二天早上,一个电话把她惊醒。

她听到徐源惊慌失措地对她说:“砚砚,糟了!我们公司被举报偷税漏税,税局已经开始立案调查了!砚砚,我,我要坐牢了!”

……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许砚背对着段怀东,身体不断颤抖,无依无靠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段怀东绕到她面前,看到她满脸泪水,双眼再也不见刚才的神采奕奕。

“段怀东,”许砚第一次指名道姓地唤他,眼中泪水不断涌出,唇边却挂着苦笑,“你说我是不是个傻子?一个活了27年的,大傻子……”

“是。”

段怀东眸色深沉,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双眼,“许砚,你是真的傻,他渣得明明白白,只有你,一直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假装看不见!”

当年他从医院出院,又回到工地,便时常想会不会重新碰上那个救他的女学生。

好巧不巧,还真让他遇到了。

那天春暖花开,段怀东胳膊刚能伸开,还做不来重活。

当初他摔下来的那栋教学楼已经投入使用。楼后,种了大片八重樱。正值盛花期,花瓣重叠繁复,压得枝头累累欲坠。

他没见过那样好看的花海,便坐在路牙子上看。

不少学生拿着相机拍照,有的拍人,有的拍花。

就在织锦般花簇中,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学生。

她对着面前的镜头,甜甜笑着,比所有的花都美、都娇。

而举着镜头的,是个阳光俊朗的男生。

段怀东当时也说不上多难受,就是觉得自己心里空空的,好像是一直抱有的期待落空,也好像是做了许久的美梦再也续不下去。

他像个贼一样,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看到他们相携走进同一间教室。

段怀东盯着教室门上方他亲手装的led显示屏——2009级广告营销。

他从来都对所谓的男欢女爱嗤之以鼻,更不可能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他当时只想着,随缘吧,既然她过得挺好,那自己也没必要去打扰。

后来,他刻意避开那栋教学楼,便真的再也没有见过许砚。

但,他却意外地在某个大学生压根儿不该出现的地方,见过几次许砚的小男友。

施工队里大多是背井离乡的青壮年,时间久了需要解决生理需求。段怀东嫌脏不肯去,却防不住他当时手底下的几个工头去,有时甚至还把他约到附近谈事。

也就是那段时间,他撞见过几次许砚的小男友。那男生偷偷摸摸从亮着暧昧红蓝/灯光的小屋子里走出来,满脸食色之后的餍足。

估计俩人早就分手了。当时段怀东如是想,否则谁会放着那么好看的女朋友,大老远跑来这种地方泻火。

但,显然他当时估量错了。在看到老李给他的资料时,他眼都要直了。

这得是多蠢的女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

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段怀东脸色涨红,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如数家珍一般骂出来。

“许砚,你大学里得的奖、发的论文,只要是集体项目,必有徐源的名字。你这不是谈恋爱,你是把他当亲儿子在养!”

段怀东虽然脾气不好,但毕竟身居高位已久,这样直接爆发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

他喘着粗气,怒其不争道:“还有后来,你居然甘心为了他坐牢。许砚,我就想问问你,财务上的事你懂多少?你知道怎么记账吗?你知道怎么偷税漏税吗?你知道只要徐源把税金补上,你就不用坐牢吗?他那张脸、那张嘴,怎么就这么能哄住你?!”

一字字,一句句,段怀东的话像刀子扎在许砚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连最后一点苦笑,也挂不住了。整张小脸拉垮下来,只剩双唇还在怯懦着微微颤抖。

后悔吗?

早就后悔了,可是,也早就晚了。

人生的要义,在于不能重来。人生的苦楚,也在于不能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会凌晨更新,大家还是老时间看就行。

另外,为了夹子位置好一点,周五的更新放在晚上哈。

欢迎小可爱们留言,明天更新前所有评论都有红包。

感谢在2020-11-2411:46:37~2020-11-2511:4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耳冬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小说: 嫡女夺珠 失忆五年,我和死对头奉子成婚了? 分手后,被渣男小叔明撩暗宠 病秧子先别死,神医娘子来冲喜了! 喝醉后,女神让我忘了她 都市觉醒:我能不断进化异能 宠妾灭妻?主母二嫁高冷王爷 钱局 相亲当天,我被豪门大佬闪婚了 诱哄:心机前夫他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