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姑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她了,浑浊的双眼直直的朝她那里看,看的水眉浑身发毛。
“哎呀!”
背着水眉的宫女尖叫一声,她裙边被脏水溅湿了,一股怪臭弥漫开。她前面一个宫女,挑着扁担正低眉弯腰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走路不长眼吗?前面这么大两个活人你看不见?我背着姑娘躲不开你还不能放下扁担吗!”宫女愤愤不平有些懊恼,她这样如何还能背水眉回去,蹭到水眉身上,水眉回去又蹭到司公床上,司公不打死她?
“姑姑恕罪!”小杂役宫女求饶道。
水眉拍拍宫女肩膀,勉强提起力气小着声音道:“放我下来,你换衣裳再来,我想歇…”
“这…”
水眉使劲拍她两下,宫女只好答应了,放下水眉嘱咐那人照顾好,然后一溜烟跑了。
她一走,那杂役宫女扑通一声给水眉跪下来。
“水姑娘,求求您进去看看灵姑吧,她等您等了整整三天了。”
水眉心中一揪,她颤着身子点头,那人忙把矮门打开,放了水眉进去,水眉看着灵姑在地上爬动模样,想起来那日初遇时候,灵姑揽着自己的手,无限风光,不由得悲从中来。
“水…眉?”
灵姑似乎感应到她了,挣扎着开口,那声音沙哑至极,如老妪朽木吱呀难听。应该是被人喂了哑药,药效还没尽。依稀能说出只言片语。
说话间水眉已经打量完了灵姑。
惨不忍睹,不过如此。
“灵姑…”水眉想蹲下来,又犹豫住了。她现在身子动一下就疼。实在忍耐不住了。
“等到你了,近来可好?眉儿…”灵姑污秽流水的眼眶间有清泪落下。
“挺好的…”水眉不忍心叫委屈,她微弯腰低声道:“您放心,荣王爷已经逃出去了,林家家主带他回更九州治病了,病好了他就能回来收复江山的,灵姑您千万等着他回来,为您报仇…”
灵姑微弱的摇摇头,继续道:“我等不了了,水眉,我现在全身经脉被断,四肢皆损,眼睛毁了,我三天滴水未进,趁着嘴还能说话,我把话说清楚…”
她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却依旧躺在地上,断裂的四肢处在地上磨蹭,看的水眉胆战心惊,不忍再看。
恍惚间水眉觉得,自己能这样死,已经很好了。
“我在这里爬了三天,就是为等着你来,你来了,我就能解脱了。”她含泪笑道。
水眉以为她要叫自己杀她,捏紧了怀里刀道:“您可是要水眉给您一个痛快吗?”
灵姑沉默了一下,笑了:
“若是为了死等你,我也太窝囊了些。”
水眉一愣。
“我肩上有千斤重,除非卸下,否则凌迟也要喘着口气。”灵姑艰难的抬头:
“水眉,传国玉玺只有我知道在哪里。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只要苏胥找不到传国玉玺一日,他就不能登基一日。黎民百姓,难得青天。这传国玉玺,只有交于有道之君,方能保天下太平。”
水眉心里明了,原来是为了传国玉玺,苏胥那个混蛋才这样对灵姑?
灵姑语气焦急起来,很多词都含糊不清,她想拉住水眉的手一眼,却发现自己没有左手了,右手也已经残废…血淋淋的断处看着水眉泪一滚。
水眉主动握住她手腕,她浑身一颤,血泪一滚:“水眉…”
“灵姑,您尽管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能把玉玺带给鸣鸑吗?”
她艰难开口。
水眉沉默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是真的不想活了,虽然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病痛当前,恨不得死了才好。
灵姑越说越兴奋起来,眼里渐渐有了神采,水眉仿佛又看见了那春风得意的第一女官,在金殿之上意气风发,恣意飞扬。
哪怕跌入尘埃粉身碎骨,她依旧是灵姑呀。
“那我唤鹰将军来,带着玉玺走,可以吗?”
灵姑摇摇头:“他不行,粗枝大叶难护玉玺,只怕没到鸣鸑身边,就先砸碎了玉玺。”
这倒也是哦…
水眉叹口气。
“眉儿,你可是不自由吗?”灵姑见她无有意思,试探道。
“灵姑恕罪…我可能坚持不到去见他了。”水眉低头,声音疲倦而沙哑。
灵姑听得出来,她那一副要油枯灯尽的模样,叹口气:“好孩子,你可是受了委屈?如何?”
“没有…”看着她,其实水眉也有些汗颜。
“没事的孩子,你和鸣鸑都是我的好孩子,尽管和我说吧。”
水眉鼻子一酸,断断续续的把那些背着荣凤卿跑,被狗咬伤,又发高烧的事情一一说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灵姑沉默着听完,轻轻笑了:
“好孩子,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