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躺下,她娘的声音就从门边传来。
“念念?”
“娘——”陈卿念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把头也藏了进去,只在被子边露出蓬松的长发,鼓起个小包。
她娘推门而入,见陈卿念还没起,走到她床边拍了拍床上鼓起来的小山包:“怎么还不起?今日家里有客。”
“娘,女儿身体不舒服......”
陈夫人闻言神色紧张了几分,怕是陈卿念落水后还没好利索,摸了摸陈卿念光洁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不热。
又看向屋里的桌案,上面有个空空的碗,她凝眉问道:“今日熬的汤药是不是又没喝?”
陈卿念握着露出鼻子的被边摇了摇头,似拨浪鼓一般。
若是前世,她会把药偷偷泼掉,可这一世,她既知良药苦口,便次次一口饮下。
陈夫人凝起的眉舒展开,想着她会嫌苦就不喝,权当她泼出去了,现在摇头是跟她这个做娘的撒娇呢。
陈夫人轻轻刮了下陈卿念的鼻尖,作态恐吓她:“若你不好生喝药,下次那药渣子我都要盯着你吃掉。今日便罢了,改日带你登门去温家......”
去温家?
陈卿念听她娘这么说,两脚一蹬,把被子蹬开,露出自己穿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你......”
陈卿念坐起来弯腰穿鞋,抬起头对她娘笑了笑:“娘,我身体已无大碍,想来若不出门迎接便是失了礼,爹又会说我了,咱们还是准备准备出门迎客吧。”
她娘看着她,笑得温婉:“我们念念呀,长大啦。”
这天上午朗日当空,春光融融。不想漫长的冬天,竟在这日就结束了。
陈卿念和她娘在院子里,等她爹和她姐把人迎进来。
门边的寒暄声传到陈卿念耳里,陈卿念心里一紧,首先是想逃,但而后她又握起拳头,告诉自己,不必逃。
一众人的脚步声慢慢传过来,每一步都踏在陈卿念心上,她的呼吸有些紧促。
“念念?”
她装傻,扎了眨眼,顷刻抹掉眼里的焦虑:“娘?”
陈夫人笑着碰了碰陈卿念的肩膀:“我见你有些慌张。”
“没......”
“嫂夫人。”是温玺尘他爹温远的声音,是那样熟悉。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上一世为她做主,她成了温玺尘明媒正娶的夫人。
可惜他的温夫人早早就走了,他也终生没有再娶。
他们已经进来了。
“念念,问温伯伯好。”
陈卿念的手不自觉地抓着帕子搅在一起,她呼了口气,转过身去。
“温伯伯好。”她的语气里有几乎不可察觉的紧张,她见温父笑着点了点头。
温玺尘就站在温父的身后,陈卿念故意不去看他,但发现似乎有些什么和她记忆之中不太一样。
记忆中温玺尘他哥温乐山站在温伯伯身后,而温玺尘站在最后,现在就算不去看,很明显,温玺尘和温乐山并肩而立,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要更靠近她。
“想必这位是陈家二小姐吧。”温乐山开口。
这倒是和陈卿念的记忆一样,温大哥主动开口同她说话,她扬起笑脸,回了一句:“温大哥好。”
温乐山一直是个谦谦君子,和温伯伯的性格很像。
“陈二小姐,”这是陈卿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低沉却悦耳:“温二哥,就不好了吗?”
温玺尘一步一步靠近陈卿念,紧了紧身后的拳头。
陈卿念觉得自己听错了,她竟觉得温玺尘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这和她的记忆不一样。
这一世她故意没再主动同温玺尘说话,怎么他反倒和她说起话来了?
陈卿念倒也伶俐,只思索了片刻便笑着答道:“温二哥也好,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温二公子见谅。”
温玺尘没说话,只盯着陈卿念看,陈卿念觉得温玺尘快要把她看出个洞来了,她倒也不畏他,正视回去,清白又勇敢。
一时之间院子里站着的七个人竟无人开口说话。
“好了玺尘,”温远说了一句:“小儿子被家里惯坏了不懂规矩,还请兄长一家见谅。”
陈临渊看了看陈卿念又看了眼温玺尘,笑着说:“温兄,”他拍了拍温远的后肩:“小孩子家玩闹,何必一直见谅来见谅去的,倒是见外了。念念,你带着温家二位公子上街转转,温兄,随我进屋,咱们好好聊聊天。”
“可我今日还要练字......”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明日,明日。”陈夫人开口。
“可......”
“去吧去吧,今日不必完成,”她娘又凑到她耳边说了句:“娘今日特许你了,和管家多拿点银两,晌午不必回来。”
温乐山似觉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替她解围道:“若陈二小姐......”
“温大哥,无事,咱们走吧。”
她娘都这么说了,她再说些什么实在是显得......太不实在了,说着便迈开步子。
“只有温大哥无事,那温二哥呢?”